在郁岸看不见的后腰之上,无数纠缠手臂组成的太阳图腾再次浮现,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
卧室中持续了一段长久的沉默,郁岸并没睡着,而是突然开口打破寂静。
“然哥,我忘了我从哪来。”
断续的记忆会让人的大脑对这个世界产生错位的认知。
“也忘了我活着的目的,好像身体自动催促着我靠近你,挖掘你的秘密。”
“你老是叫我听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听话的,你找到我,不就是喜欢不听话的类型吗。”
昭然叹了口气:“我只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是我……带的实习生,我当然想让你好。”
不听话的情况,昭然已经试过了。不择手段让他变强,把他扔进角斗场幻室中厮杀,他居然爱上了这个充满暴力的地方,经常偷偷跑去游逛,经年累月下来,恶念和杀气从骨到皮浸透了他,小小年纪已然让所有靠近他的生物瑟瑟发抖。这样的人本身就足够危险,如果再得到一头任他驱策的强大畸体,肆意横行,恐怕很快就会引起众怒,这世界高手如云,武器强悍,集火在同一人身上足以令他灰飞烟灭。
而过于听话的情况昭然也尝试过,规规矩矩上学,乖巧得像只小狗,喜欢躲在小房间里研究设备仪表,玩一玩游戏,然后在最后对峙时,手里拿着刀瑟瑟发抖,转身就跑。
“你想让我怎么做?”郁岸累得闭上眼睛。
“训练,变强,直到能杀死我的程度。”昭然捏了一把他的腰,“不要坏得毁天灭地,也不要善良得柔软易碎。”
“好……”郁岸趴在昭然胸前半睡半醒。
“嗯乖。”
“好……好一个甲方的要求。”
大小姐
地下铁快速反应组组长办公室。
段组长坐在转椅里,拿着一份文件审视,看得口干舌燥。
“灰鸦公司的委托交给昭然全权处理,这下子功劳又让这老小子独揽了。”
“师傅,水。”火焰圭递了杯水过来。
“嗯。”段柯接过玻璃杯,在火焰圭脸上贴了一下加热,玻璃杯嘶啦作响,杯中水立刻升腾起滚烫的烟雾。
“师傅你冷吗?”
“冷个屁啊,有你在,大冬天的屋里没开空调都快三十度了,站远点,烤着原小莹去。”
“谁让人家眼光独到,挑了个厉害的实习生呢。”城市巡逻组组长原小莹斜倚在沙发里,碗口粗的长辫子曳在地上,手指支着太阳穴冷笑,“哎,你说那孩子,叫什么来着,郁岸……怎么那么阴呀,同年纪的小孩不是在上学就是刚参加工作,最多不过耍耍心眼罢了,你看那郁岸,就算真刀真枪见血要命的场合,他也是会下死手的。”
段柯轻哼:“长大了还得了,坏坯子我见得多了,你以为能感化他掌控他,其实这种小孩从根上坏,改不了的。”
“我也行!师傅。”火焰圭忍不住嚷嚷,“你老是夸他,正面单挑他才不是我对手。”
“谁说打架只靠莽劲儿了?笨东西,他能阴得你找不着北,让你有劲没处使,才叫憋屈。”
一阵轻快的高跟鞋声接近办公室,匿兰推门而入,如瀑黑发随风飘摇:“哟,又在絮叨转正会的事呢?”
她贴到原小莹跟前,指尖拨拉她的耳环:“姐姐,少说两句吧,别人还以为我们输不起。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昨晚我在午夜商人那儿给你买了对孔雀羽毛的耳环,配你发色,去看看。”
“哼……”原小莹被哄得开心,才慢慢腾腾站起来,“你们年轻,天地还广阔,当然不当回事,我们一辈子也就留在这儿了,大事小事争一争才有意思。”
“你这老太太性子得改,下午跟我逛街去,你这身旗袍都是三年前的款式了。”
“我是闲,你哪有时间逛街,你和那小火球准备一下,晚上跟紧急秩序组一起出发。”
两人踏出门口,恰巧一位年轻女人刚走过面前。女人背影稳重,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兼有雷厉风行的气质。
她身后跟着四位老板的贴身保镖,几个高大刚猛的硬汉都对这女人有些忌惮。
“嘿,大小姐。”匿兰叫了她一声。那是老板的大女儿孔慎微,从成年起一直在学习打理公司事务,最近忙于为市民注射抗畸化辐射芯片的公益活动,看来今日是回来汇报工作的。
女人微怔,回眸看过来,微微扬唇笑道:“原组长好,小兰也在啊。”
孔小姐能记住一切见过一面的人和他的名字,无论职位大小,即使只是擦肩而过的保安也会被她放在心里。做事稳妥,胆大心细,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
原组长对公司未来的掌舵人格外满意,这不比那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大老板强多了?
大小姐在保镖的护送下进入前往大老板办公室的电梯,走过古色古香的长廊进入宽阔的房间,大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前,悠哉看着电脑。
屏幕上正放映一段游戏实况录播,主播id煤黑黑,似乎是个新人,但直播间热度火爆。
主播只偶尔与观众互动一句,而且嗓音清冷厌世,在一众夹子音中显得尤为脱俗。
“听,什么声音。”大老板神情美妙,半阖着眼问。
孔小姐倾耳细听了一会儿:“主播解说的声音。”
“不,”大老板享受道,“是钱的声音。”
“没听到。”孔小姐面露疑惑。
没一会儿,画面中煤黑黑忽然开口:“主播全职打游戏吗?不是……老板的任务。”
“因为老板抠门,一个人想掰成三个人用。我想辞职,但上司一直pua我,用不在乎的态度威胁我……唔唔……”
大老板十指交叉托着下巴,面对屏幕陷入沉思。
“这下听到了。”孔小姐掩面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