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事儿我知道啊。”袁明昊拿了包瓜子嗑,“老查理靠魔术师核把自己换出来了,带伤逃回了老家,但他没发现有人在他口袋里放了一枚位移之眼,蛤白追杀过去把他干掉了,与汉纳家族口头约定,谁再打昭然的主意、动昭然的东西,就毁掉他们世代传承的职业核-魔术师。”
如此推算,位移之眼一定是被魔术师交换过来的未来郁岸放进去的,是当年真实的结局。
可郁岸无法再争论任何事了,他脑子里只剩游轮幻室中重现的火焰,昭然攒成坚固的牢笼将自己守在中央,被烈火硝烟活活烧化血肉,至今也只剩一副破烂骨架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快哭了。”袁明昊见他情绪不对赶紧劝开蛤白,打个圆场,“没事啊,别难受,那个——老王头呢,你过来,不是说要酬谢这孩子吗?”
最北面墙壁上,一道存尸抽屉向外拉开,涂雪白殓容的老人僵硬地支棱坐起来,佝偻着腰,腿脚不太利索,爬出休息的抽屉,带着一根皮尺走近郁岸,给他量颈肩腰腿的尺寸。
同时被三个人围住,郁岸不知所措,只好任王老头测量。
“别害怕,虽然都是死人,倒也不会伤害你。只不过心里还有记挂的事没做完,这样的尸体直接火化或是埋葬的话,他们依旧能感觉到灼烧和腐烂,很痛苦。所以我招揽他们过来干活,等到放下心中疙瘩,他们就可以安息了。王老头的心愿是解除沉船幻室,把困在里面的灵魂都解放出来,你已经替他做到了。”
“他裁缝手艺很好,想做一件衣服酬谢你,你让他量吧。”
量完尺寸,王老头拿出一张羊皮卷,写下需要的材料递给郁岸。
【职业核-魔术师(未来)1】
【波螺壳100】
【玻璃淬色丝1】
除了第一项,剩下两种材料根本没听过。
蛤白抱臂插了一句:“都是新世界的材料,让他上哪找去?”
“玻塞城沿海肯定能捡到,明早我送他去车站就完事了。”
蛤白瞥他一眼:“他在那儿死了伤了,昭然还不又来找我要死要活,你少管闲事吧。”
反锁的玻璃门忽然被敲响,笃笃笃笃四声指节敲击玻璃的声音。袁明昊的斗篷从他肩头自动飞下来,飘到门前去开锁。
“哟,这么热闹,大哥也在啊。公司没什么事,我偷跑过来的。”昭然推门进来,掸了掸落在身上的薄雪,“这几天一直下雪,开车滑得很。”
他嘴上跟大哥寒暄,眼睛却只顾着寻找郁岸,见他红着眼睛背手站在地上发呆,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匆匆过去把人按到怀里,问蛤白:“你老说他干嘛呀。”
“你真是鬼迷心窍。”蛤白轻哼,“我不能说?”
昭然回答:“不能,只有我能说。”
蛤白堵心得直想发火,被袁明昊连拉带搂夹走,袁哥左手拉来一辆购物车,在即食区随便划拉一车水果零食,把蛤白放车上一起推进里间卧室,关门。
“怪我,”袁明昊背靠里间卧室门,对两人挠了挠头,“我给那白炮仗叫来的,没想到误伤小郁岸了,嘿嘿。”
郁岸并没觉得委屈,只是想起昭然沐浴着滚烫烈焰的样子心头颤抖。
被熟悉的双手搭在肩头,郁岸忽然想起自己应该做什么,便从昭然怀里钻出来,对着给自己量过尺寸的王老头,结结巴巴说:“谢……”
艰难地挤完两个字“谢谢”之后,郁岸憋得脸蛋发热。昭然微怔,面带笑意揉揉他的头发。
“可是他听不见哪。”袁明昊插兜走过来,“他都死了。你道谢他也收不到。”
“哦。”难得完整道一句谢,可惜。
“但是你可以购买这个!”袁明昊迅速从货架上抄起一沓橙色的长条便利贴,纸面上有毛笔书写的谢谢两个字,“感谢符,只要贴在对方身上就可以让他感受到你真诚的谢意,只要499元,足足五十张。”袁明昊掏出收款码,在指间转了两下,亮给郁岸。
昭然挑眉:“十块钱一张,你也太……”
叮!阴行卡到账,499元。郁岸已经扫完了。
他迫不及待撕下一张,贴在僵尸王老头苍白的脑门上。
王老头呆了几秒,默默举起双手,指尖挨到秃秃的头顶,给郁岸比了一个干枯的心,然后原路返回自己的存尸抽屉安心睡觉。
“库房有吊床你们自己拿哈,顺便帮我锁个门。”袁哥打个响指,倒退回里间卧室里,将门反锁。
蛤白正坐在小茶几前生闷气,撕开一包辣炒蜗牛用竹签挑着吃,听袁明昊进来也装没看见。
袁明昊单手起开一听啤酒,顺手递给蛤白一听罐装牛奶,他和他弟弟不一样,平时滴酒不沾,只爱喝甜味饮料。
“一一二二三三都睡了,这下没人跟你抢零食。”他说那三只聒噪的小蝌蚪。
“跟他生不完气,算了,关我屁事。”蛤白舔了下指尖,“等会我走了。”
“来都来了,正好看电影,听说剧情特别好。”袁明昊自作主张打开投影仪,调出下好的科幻电影。
在末世世界,管理者失去了畸核能源和特殊能力,一个人只需要拿把普通菜刀就可以在人群中制造一起恐怖案件,非常科幻,而且富有想象力。
蛤白昏昏欲睡。
只有这种电影可以看困他,懒得爬起来于是只能住下。
袁明昊靠在床头,长臂垫在蛤白脑后,偏头偷瞄他熟睡的脸,睡衣宽领滑到肩头,长在他锁骨乃至身体上的数只眼睛也一一闭上。
足以看穿世间迷雾的眼睛全部闭合后,这只纯白的畸体此时毫无防备,任何敌人都可以轻易袭击他。
袁明昊时常记起在茧壳里杀死他的情景,从背后捂住他双眼,手探进伤口血肉中搅动,剥出他血淋淋的核,鲜血将圣洁的白色浸染污浊,他凄惨地哀嚎,身上的眼睛向外流淌红泪。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他耳边不停重复:“很快就好了,很快。”
每当想起这些,总会忍不住轻手轻脚地揉他两下,好好哄哄他,袁明昊歪头在他额发间碰了碰唇,侧过身抵在蛤白颈间闭上眼睛。
背心下摆被蹭到腹部上方,蛤白的眼睛图腾印记烙印在袁明昊小腹正面,从深黑色到浅灰色反复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