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昭然手腕搭在小鬼头顶,刚进入成长期的小家伙实在太矮小,在昭然旁边像个玩具小板凳。
“为什么洗被子?”小鬼仰头问。
昭然眯眼淡笑,露出一点犬齿处的牙尖:“有个笨蛋小朋友尿床来着。”
“哎呀,真难办。”小鬼拍拍脑袋,煞有介事嘀咕,“我可是从出壳后第二天就不尿床了。”
“你也进入成长期了,找契定者的同时,也要留意物色一下配偶。”昭然坐下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唇间点燃。
畸体脱离幼年期进入成长期后,即相当于人类的成年状态,身体各项指标进入飞速强化的阶段,畸体在成长期内繁殖,雌雄畸体结合,父母一方贡献一枚畸核换来后代的诞生。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和不化川大人结婚,还要亲不化川大人的嘴。”小鬼举起一根手指,斩钉截铁陈述自己的愿景,和人类小孩觉得自己长大后要当宇航员一样语气笃定。
昭然扔下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过来捂住他的嘴,顾盼左右,客厅里,几只悠哉漂浮的蓝火虫戛然而止,石化暂停在半空中。
房间潮湿的天花板一角,玻璃月季藤蔓也僵住了,茎杆发出玻璃炸裂的声音,然后举起一朵梦之花,对准昭然开始摄像。
兄长小番外:枯的见闻
日御枯,腐化草畸体,又名腐草萤巢,在极地冰海亲族雄性中排行第三,与玻璃月季互为双生畸体。
他无处不在,灵魂跟随孵化出的蓝火虫在世界各地飞舞,看遍山川河流物是人非。
他走南闯北,腰间挂着一把蓝色闪电刀,俨然一位孤独的侠客,见惯了世态炎凉,痴嗔善恶。
郁岸是他见过的最危险的少年,恶意从骨髓里向外蒸腾,皮囊下掩藏着疯狂的血腥的愿望,透过那对冷酷的眼睛,几乎可以看穿他心底沉寂的一潭死水,水中浸泡着腐尸、粪便、塑料和他冰冷的童年。
郁岸也许实力很强,也许诡计过人,但绝非契定者的首选,幺崽纯良敦厚,会被那小恶魔一点点蚕食掉洁净的品格。
那张狂的小恶魔,弹奏管风琴时病态疯狂的气势,简直令人胆寒,日御枯不认为最小的弟弟能驾驭得了这么恐怖无序的少年,可弟弟实在喜欢,他不得不出手救那孩子一命。
如果说改变偏见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契机,日御枯回想起来,应该就在今天。
郁岸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趴在矮茶几边,和他远道带来的捕蝇草玩,给它喂炸串、薯条(它们只吃蘸了番茄酱的,不蘸酱会吐出来)、核桃(骗捕蝇草咬开壳之后把核桃仁抠出来自己吃)。
日御枯孵化的蓝火虫飞近他身边,郁岸原本正托着脸颊发呆,居然伸出手攥住了一只蓝火虫,仗着戴了大哥的位移之眼护符,蓝火虫不会攻击他。
他好奇把蓝火虫喂给捕蝇草,但捕蝇草不敢吃,紧闭着嘴躲避,三棵草趴进花盆里惶恐磕头。
昭然下班回来,目睹了郁岸的神经病行为,走过来重重拍他的头:“又搞破坏、又搞破坏,我一会儿没看见你就瞎捣乱。”
郁岸捂着头趴到茶几上,乖乖扬起眼睛看着昭然听他训,甚至昭然去哪儿,他就要跟去哪儿,总是想牵昭然的手,只要昭然坐下来,他就要黏上去抱一下,蹭一下。
不像装的。因为熠熠生辉的爱慕眼神不易伪装,如同萤火虫的微光,会从任何微小的缝隙中流露出来,难以遮掩,也无法模仿。
当他趴在昭然怀里睡着,昭然摩挲着他的后背,也开始学着像家族里那些可靠的长辈那样温柔稳重,日御枯惊讶于幺崽的变化,他尚未化茧,却已然蜕变。
昭然对身边的蓝火虫很轻地问:“已经睡着了,你想不想摸摸他?”
日御枯思考了一下,空中飞舞的一只蓝火虫便落到郁岸头上。
更多的蓝火虫纷纷降落,落满郁岸的头顶和后背,安静栖息,郁岸成了一盏蓝光人形灯。
啊,这样温暖,引人追忆兄弟姐妹在极地冰海一起长大的往事。
加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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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中部最大的海域,不知海,漂浮的海岛点缀在蔚蓝或淡绿的水面上,零零碎碎,仿佛掉在瓷盘里的点心渣。
不知海作为人类海域和新世界海域的分界线,可以看见奇异的景色,一半天空中的金蓝色星环缓慢旋转,偶尔散落一些矿物碎片,落在海洋表面,星星点点闪烁,另一半天空太阳高悬,时不时下一场冰凉的雨。
新世界的水循环与人类世界完全不同,海洋并不会蒸腾进空气中形成降雨,一切资源的循环都依靠龙族迁徙来完成。
水属性龙畸体迁徙带动着整个水循环,它们体内强大的畸核辐射与星环相互影响,迁徙时改变辐射中心,进而带动水的流动,换句简单的话来说,龙族的存在可以使水源流向需要的地方、土地变得肥沃、温度平衡、矿产形成等等,维持各种新世界资源的轮转。
在龙族未开始迁徙的时段,最为暴躁猛烈的不知海也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星环照耀下,今日依旧风平浪静,飞鸥畸体衔着鱼虾掠过天际。
澄澈近冰蓝色的海面上,居然有人活动的迹象。
海面上随机漂浮着许多微型小岛,有的小岛只够站四五个人,小岛上生长一棵发光水球树,果实里盛满清甜的淡水。
水球树畸体会成群生长在一整座岛屿上,成熟之后,它们的根系非常发达,带着一小块地皮裂开,飘进海里自由流浪,便成就了微型漂浮岛的景象。像人类世界里的蒲公英。
钟意深穿着沙滩休闲装悠闲坐在一粒小岛上,戴着蛤蟆镜,踩着人字凉拖,手边插一盏鱼竿,鱼线抛到远处不管,双手枕在脑后,背靠水球树偷懒。大号的收集桶就放在脚边。
“郁岸真可怕。”钟意深摘下墨镜,在水里涮了涮,“好像电影里打个响指就要消灭一半人的超级大坏蛋啊。”
“超级坏蛋。”妹妹钟意晚坐在浅水中,穿着连体泳衣,脚腕戴着贝壳穿成的装饰,右手反握一把匕首,一只海龟畸体趴在浅滩,她把龟壳夹在两脚之间,利落熟练地割断海龟脖颈上缠绕的麻绳,擦净勒痕处的污血脓液,再用脚将其推回水中,“他打不过哥哥。”
“他单挑很弱,力量不够,体力也不行。但他给我带来很大压力,和他交手我总是毛骨悚然。正常人怎么打得过疯子呢,大家赤手空拳单挑,我总得分心提防着他突然给我一刀,好阴险。”
“好阴险。”钟意晚抱着腿小声重复。
“我总觉得不对。”钟意深枕手躺下来,“前阵子车帮死了一个管家,老爸拿到的资料上写着那人身上有怪态核-鬼魅蝙蝠,虽然不清楚这人的死和郁岸有没有关系,但郁岸用的那枚核就有鬼魅蝙蝠的效果,没错吧。”
“如果他嵌的就是车帮管家的鬼魅蝙蝠核,那么在车帮管家死亡之前他都没有嵌核吗?不可能的,地下铁转正实习生的标准要必须嵌核,难道他有双嵌核槽吗。”
“失序边缘酒吧里有人谣传,见过能换核的人类。”妹妹趴在沙滩上用指尖在湿润的沙子上画画,水流涌上岸,冲刷掉指痕,“如果他有双核,对付你为什么不用另一枚呢。”
“难道能换核的就是郁岸?”钟意深一惊,一骨碌坐起来,“漂移飞车和地下铁竞争这么久,肯定知道许多内幕,故意瞒着我们,我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合作的诚意。方士休和傀儡师两个狡诈的东西只会隔岸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