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拼命挣扎,小岸被小二接住,落地站稳后,立即从地上捡了一枚晶螺,奋力朝攥住郁岸的骨手砸过去。
坚硬的晶螺尖砸中骨手的一根指节,白骨怪物吃痛松劲儿,猛鬼蝙蝠便挣脱束缚逃了出去,可怪化时间十秒已达极限,还在高空中时郁岸就现出了人形。
突然失去飞行能力,郁岸重重栽落在地上,腥甜血味涌进喉咙,他趴在地上咳嗽,一直喷出不规则的血块。
骨头一定裂开了。但他没工夫去想,咬着牙抬手撑着旁边的东西想要站起来。
他摸到平整的硬物,睁开模糊的双眼,扭蛋机就在眼前。
郁岸抚摸机身表面,指尖蹭上了一些胶状的红痕。机身下方居然有一行用口红写下的字。
“兴许从前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换来今天的幸运呢?否极泰来,把我的好运送给你。”是匿兰留的字。
郁岸忍着胸口的剧痛,掏出储核分析器,细数里面的畸核。所剩不多了。
拳皇附体已经不可能再用,双倍体力,郁岸消耗不起了。
双向治疗还剩一次,该治疗身上的伤吗,杯水车薪。
还有一枚……郁岸摸了摸眼眶中的猛鬼蝙蝠核,如果再扭出更弱的核,连猛鬼的速度和冷却时间都消失了怎么办。
“郁岸?!死了吗?”小二急中生笑,没忍住笑出声来。
“拖住,给我二十秒……”郁岸扶着扭蛋机跪立起来,额头抵在机器外壁上,将三枚核码进钢化玻璃舱,“拖住了。”
化茧(七)
恩希市的大门开裂后,引起一系列蝴蝶效应,新世界不仅向更深处扩散,同时也正在跟随裂缝一起横向扩散。
与之相邻的红狸市首当其冲。
新世界的植物入侵,侵蚀种植基地,农民粮地果园全部被毁,脆弱的树苗被植物畸体缠绕一会儿就会变成枯枝,持畸动装备的军队在城市边缘集结,铲除疯狂入侵的植物畸体。
而普通住宅也在频繁受畸体侵扰,在新世界星环覆盖下,畸体的活动范围和破坏力大大增加,小巷中频频发现被畸体截杀啃食过的人类躯体,蠕动着求死不能。
许多畸体自带的特性会对人类世界的材料造成损害,比如晶角石会成群结队啃食一切玻璃制品,新世界的飞蝗则对燃油石油非常感兴趣。
那些猫狗大小的、身上布满发光斑点的飞蝗洗劫公路上的汽车,汽车行驶过程中油箱会突然受到猛烈撞击,各大加油站更是直接沦陷。
飞蝗畸体可不是能用网兜和鸡解决的生物,它们强劲的后腿能直接弹碎车辆的挡风玻璃,人类的脑壳也不过一枚纸皮核桃罢了。
自从唯一一只小猫崽出生,市区内再无任何新生儿出现,同时也不见任何人死亡,伤重至昏迷者填满了医院,无人往生,无人新生,人们心中的希望也在这诡异的灾难中消磨暗淡。
一时间以恩希市为中心辐射到的周边城市都深受其害,畸体泛滥的新闻满天飞,还有经济条件的市民大量出走内陆城市,剩下的老弱病残留在残破的空城中无奈等死。
其他尚未被畸体侵袭的城市也已经乱作一团,市民将超市抢购一空,争抢之下资源越来越少,大城市的年轻人举旗游行,凭借过度放大的新闻片段胡乱揣测畸体入侵已成定局,高层正在掩人耳目准备独善其身。
政府早已焦头烂额,已经派遣特警和军队装备畸动武器尽其所能封闭裂缝。
普通人们流离失所,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而另一方面,畸体猎人正在迎接盛宴和狂欢。
新旧世界相接的裂缝附近,畸体猎人的畸动越野车和帐篷多如牛毛,有裂缝的地方就看得见来自天南海北的畸体猎人和畸核贩子。
一个武装小队坐在篝火边,火堆上架着串满青椒和大块牛肉的肉串,拿成件的啤酒当凳子,大笑着干杯,他们沾满泥土的后备箱里,非法组装的畸动猎枪堆放在一起,表面的血肉还没剥干净的畸核装满一麻袋。
一伙儿猎人小队的老大枕手靠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下,戴着墨镜,叼着草梗,懒洋洋笑道:“还贩什么毒啊,贩畸体就能发财。果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人鼻子灵啊,我一放眼就能看见好几个从前的同行。”
两个同队的猎人背着猎枪从新世界的方向走出来,扛着一头还在喘息的宝石鹿畸体,这家伙皮毛雪白柔软,以新世界的碧磷辉石矿为食,头顶的鹿角像不规则的蓝绿色透晶石,美丽稀少。
队里一个猎人少年正抱着手机垂眸打游戏,听见抬头瞥了那雌鹿隆起的腹部一眼,不屑道:“带崽的也抓?”
没想到老大抬起手枪,直接点射崩了那母鹿的头,让人剥皮挖核,把崽也剖出来看看什么地方能用,剩下的肉正好趁新鲜烤了吃。
“这些畸体跑出来咬断我老婆脖子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也有一天被别人宰吗?”老大抽出剥皮刀亲自上手,“我还心慈手软,那还算个男人吗。小豆丁,过来帮忙,你玩什么呢。”
“带崽的我不宰,这头鹿赚的钱我也不要。”少年事不关己,继续打游戏,“《灰鸦:玩具屋》出手机版了,第二关老过不去,我在查攻略。煤黑黑是高手啊,可惜他不直播了。我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他打赏了。”
“你个败家子儿,钱没地方花不如买瓶好酒孝敬我。”
“传闻说煤黑黑是地下铁公司的内部工作人员,任务结束就不再播了。”
“地下铁?风水轮流转,他们公司风评可不如以前喽。他们紧急秩序组前后换了两位组长,最可靠也露面最多的就是昭然,可畸体泛滥之后,人们最水深火热苦不堪言的时候,他人呢?这人跑哪儿去了?贪生怕死之辈而已,还不如老子。”老大沾上鹿血的手从烟盒里抽了支烟叼在齿间点燃,“呸。”
“现在内部人都在传昭然是畸体,真的假的?”其他猎人也参与进八卦闲聊里。
“谁知道。哼,管它畸体不畸体,那逃兵叛徒别让我逮着。”老大叼着烟,手起刀落,剁了鹿畸体的脑袋。
地下铁总部大楼,高层休息室里。
大老板的茶桌上投诉信和紧急支援请求堆成了山,坐在茶桌后连视线都被文件挡住了。
他起身站到窗边,俯视清净无人的街道,总部大门口聚集着抗议的市民,大字板上白底红字要求紧急秩序组组长出面解决畸体暴动的问题。
新上任的紧急秩序组长一出面安抚就被他们用烂菜叶子砸了回去,市民们要求大老板出来给个说法,当初花钱入保险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现在出了事却没人管了,他们点名要昭然出来解决问题,更有甚者连昭然一起骂,认为他们蛇鼠一窝联手做戏营销,骗市民的防护费。
大老板揉揉发热的额头,轻出一口气,看了眼表。
在世界各个角落里苦苦等待着昭然苏醒的何止日御家族。
休息室的门被轻扣了两下,两个女儿都在外奔波,安抚市民和调查新世界的情况,不知道这时候谁会过来惹自己心烦,总不会是闹事的客户打上来了吧,大老板自嘲笑笑,做好了一开门就被糊一脸烂菜叶子的心理准备,拧开反锁的门。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站在门前,灰白卷发头顶盖着咖啡色的无檐毛呢帽子,四角包覆防撞金属皮的手提小皮箱规整地放在脚边,戴天鹅绒手套的双手指尖相交,俨然一位富有涵养的老淑女。
透过老太太的细框眼镜,大老板看到镜片后明媚的眼睛,嘴唇动了动,苦笑道:“怎么打扮成这样?我还以为岳母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