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2/2)

但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对于顶层的皇帝来说都称不上友好。

皇帝以国供之, 伤害民生就?是伤害国本?,挖空自?己的根基, 可就?算付出这么大代价,还是收不上钱来,钱去哪了呢,去了一层层的官员豪强手里。

这个庞大的机构横亘在中间,从下面吸食上来一百,分给皇帝其一,再从皇帝那得到一个命令,百倍地盘剥下民。

明?明?最?大头都被他?们?吃掉了,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以充当一个无辜的角色,一边联合当地豪强,结党营私,不断壮大的自?己的实?力,让皇帝拿自?己没办法,一边还可以当个“清流忠臣”,指责皇帝不爱惜民力。

针对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人?想?变革新法解决这个问题,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归根结底,这种畸形病变,受益者就?是执行机构,谁会蠢到动自?己的利益。

袭红蕊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在表面上做文章,而是直接在根子上动刀子。

之前她就?用编纳劳工人?口的手段,从“一亩地为啥雇一千个人?”这个角度,清点上来无数藏田,让国库税收暴增。

但这部分属于“非法藏田”,还有许多“合法藏田”依然被藏着,所以她便再次重拳出击,让“合法藏田”变得不合法。

如果是往常,这一举动会触动所有人?利益,是自?取死路,但偏偏现在时局特殊。

官员是一个集体,却不是一体,想?成为一股对抗皇权的“党羽”,那至少需要几年经营,和一个旗帜鲜明?的领头人?。

现在萧林二党已经从头到脚被袭红蕊彻底干废了,新的领头人?是谁,老国公?秦行朝?

老国公是个和稀泥的吉祥物,秦行朝是袭红蕊的铁杆狗腿子,邓义为首的武将势力默默往袭红蕊身?边挤,只有朱尔赤敢光明?正大发表反对意见。

但你能让他?当头吗,不用说袭红蕊,他?自?己都想?干这种事。

如果真的被袭红蕊做成这件事,她得到的将是什么?

清晰透明?的征税册子,一个庞大的新税基,既可以获得实?际的国库收入,还可以将原本?的底层百姓从沉重的赋税里解脱出来,可以想?见,会收获怎样堆山叠海的民望。

有钱的不交钱,没钱的被榨成泥这种情况不复存在,大户藏不了田,也就?藏不了税,税收不会减少,反而会暴增。

底下百姓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安顿流民的耗资就?会减少,为财政减负。

一涨一减下,国库肯定会变得丰余,这个时候她就?可以给军队提待遇,甚至可以给被剥夺了“接受献纳权”的官员发茵田、钱粮补贴。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根子上不一样了。

大户的纳税对象是她,用大户的税钱安置百官军民的还是她,好人?全是她,凡是越过她的人?,都不合法。

只是轻轻拨动一点,就?让原本?的恶性循环,竭泽而渔,开始以她为中心,良性逆转起来。

袭红蕊真的太幸运了,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她这边。

在战时,她运用国债的利息,从大户手中吸引上来巨额干净的钱源。

钱真的很重要,来源也很重要。

庞大的金钱代表着有效的执行力,而干净的来源,代表着她从最?开始,就?拥有干净的执行力,不必向任何人?妥协。

宁澜觉得自?己已经无法保持正常的心态了。

如果他?是皇帝,袭红蕊处在客席,他?自?然无比开心袭红蕊帮他?肃清这个盘子,但他?不是。

袭红蕊才是真正的“皇帝”,这个盘子再干净,再稳固,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上天真的残忍啊,为什么要他?亲眼?见到一株如此充满希望的幼苗,却又告诉一切与他?无关呢?

如果袭红蕊真的做成这件事,那么正向反馈会继续带来正向反馈,她的根基会越来越稳,越到后?面越强势。

能抑制她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袭红蕊虽然已经拥有了皇帝的职权,但她并不是真正的皇帝。

她还有一个很难的坎没有渡过,那就?是老皇帝的死期,而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对百官露出了獠牙。

可能是因为她太自?信了,或者她飘了,总之她在最?不该的时候,暴露了咽喉。

此时的百官发不出声音,不代表没有声音,现在没有声音,不代表将来也没有声音。

她在根基未定的时候,将一部分人?逼到了对立面,这个沉默的群体需要一个领头人?,当领头人?出现的时候,将瞬间显露出真实?的力量。

细细想?来,锚定袭红蕊皇权地位的,其实?只是一个孩子和老皇帝。

明?眼?人?都知道,老皇帝那样的身?体状况,没有几年好活,而那个孩子是他?的,他?和被袭红蕊干掉的“罪臣之女?”的。

所以他?还有一个机会,只要他?肯妥协,向那一部分沉默的群体妥协,就?会获得一股全新的力量。

可一想?到妥协这两个字,宁澜的心脏就?要刺痛了。

妥协意味着让步,意味着他?要把袭红蕊收回的权力再让出去,意味着一个原本?对他?有利的绝佳局面被他?亲手打碎,他?真的要做这种事吗?

……

袭红蕊可不管男主怎么想?,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她又要玩险的了。

老皇帝死也就?两三年的事,在此之前人?为给自?己找麻烦,简直有病,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时机,会比现在这个时机,更适合做现在这件事。

冗官问题,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只要她还想?好好过日子,这刀就?必须砍,而不管什么时候砍,都是向全体官员宣战,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挑一个他?们?最?弱的时候呢?

诚然,这也是她最?弱的时候,但强弱从来是一个相对而言的概念。

如今萧党废了,林党嘎了,整个朝堂对她毫无反抗之力,而在“坐稳江山”之前,恰恰是她的团队最?有凝聚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