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2/2)

粮食是国本,不能耽误农耕,所以招募民工的?时候只招募青壮年?,最繁劳的?春耕结束后,由役正带去离自己最近的?河道?施工点,剩余的?农田劳作,由留下?的?老人和妇人完成。

到?了秋收的?时候放回去,在自己家过冬,第二年?再来,周而复始,必要的?冬季施工,就让军队来干。

这个迁移过程,完全由役正掌握,工钱定死,“路补”却可以模糊一点,役正到?时候“视情况上报”。

反正到?时候人到?那就行了,路费怎么报,和他路上具体怎么走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捞就捞这部分,别捞到?不该捞的?地方去。

而在工部选工料这方面,袭红蕊也让工部捡最好的?来,工料好,报价高也是理所应当的?,为了防止“意外”,耽误工期,发款的?时候她还可以闭着?眼再多给些。

修运河她最关?心的?两件事?,一件是别伤及民生,引起?动荡,一件是别给她修个豆腐渣工程,稍微大一点的?洪水一来就冲烂了,把她拖到?这个工程里面出不来。

她不介意多给的?那部分去哪了,但审查的?时候工料货不对板,偷工减料,她就要搞死他。

这方面的?事?,可以完全交给秦行朝。

身为侯官衙优秀毕业生,他精通官员贪污的?一千零一种方式,任何手?段对他来说?都是老生常谈,往账本上一扫,什么秘密都没有,只有他想看出来的?,和不想看出来的?,没有他看不出来的?。

所以就算做了宰相,他还是最常和户部对接,而他的?画风,也明?显和前几任宰相不同。

别的?宰相众人见了都是一口一个“老师”“恩相”的?,其乐融融,到?他那不管什么关?系,最后都能演变成大黑熊和一群战战兢兢小鸡崽子的?故事?。

对此袭红蕊也有点想为秦行朝鸣不平,他干什么了吗,也没干什么啊,不就是长得像大黑熊一点吗。

世人以貌取人太严重,其实剥开他的?外壳来看,他真是个文人,让他来监督工程质量和进度,完全没问题。

算盘上的?珠子,一颗颗拨弄到?位。

修运河这件事?不仅是一个大政绩,还是新上位的?皇后娘娘第一次肆意挥洒自己力量的?大工程,看中这艘船前景的?,纷纷往船上挤。

袭红蕊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名有、权有、利有,一般来说?,很?难有人拒绝。

但事?无绝对,只要利益不同,就总有人会停留在相反的?方向?。

如果当官的?为自己牟利有段位,像袭红蕊担心的?那种刮工程款的?,是最低端的?一种。

吃得太难看,纵获一时之利,却也把刀给了上头,说?不定哪天?,刀就会落下?,一切成空。

这样的?人,只能当簇拥在主?人身边的?恶犬,为主?人狩猎,主?人喜欢了可以有肉吃,主?人不喜欢了,也可以宰了吃肉。

太低级了,连人形都保持不了,真正的?顶级狩猎者是什么样的?呢?

他可以刚正不阿,两袖清风,飘飘而来,飘飘而去,一身荣辱仿佛置身事?外。

被皇帝垂青时不欢喜,被皇帝厌弃也不害怕,就算被折断尖端,他们还有根。

像那种横征暴敛,搞得辖区百姓民不聊生,最后被百姓造反宰了的?,是第一次上桌吃饭的?狗。

大齐为了防止结党营私,官员都不到?本籍任职,所以第一次上桌吃饭的?狗除了一口尖牙,什么也没有,只能露出这样的?吃相。

而真正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已经不需要这种吃法了,他们在本籍安安静静的?生长着?,像是一株大树,牢牢将自身扎进土地,再与别地的?大树枝叶交蔓,生长的?越来越优雅漂亮。

所以遏止献纳,对于那些第一次上桌的?狗来说?,不痛不痒,因为他们贫瘠的?脑子里完全想象不到?,真正的?顶尖名流是怎样生活的?。

对于那些刚上桌,急功好利的?狗来说?,少收几亩田的?钱又有什么了不得,更何况只是交点税,也不是彻底不允许有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从工程里刮的?油水还更多呢~

但对于真正的?豪绅大族来说?,却是砍到?骨子里的?一刀,这不是交几亩地税钱的?事?,而是将他们的?根给打散了。

原本他们可以像树根抓住泥土一样牢牢抓住周边势力,现在这些泥土居然要自动离散了,被吸附到?一棵更大更大的?树旁边,那棵更大的?树,名为国家力量。

自古以来,下?层民众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朝廷,感受到?的?就只有恐怖,不存在信任,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投身到?他们的?树荫下?。

而自从袭红蕊上位后,这种印象居然在消弭,下?层民众对朝廷的?信任越来越高,纷纷投入袭红蕊编织的?运行轨迹。

这一株最大最大的?树,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插入底层,和他们争夺养料,从老家一封封来的?急信,让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根基裂开的?风险。

然而这棵以国家为名义的?大树是如此正义,就是被它蔓延的?根系洞穿心脏,也只能无力挣扎,反抗不了。

看着?自己逐渐死亡是什么感觉呢,恐怕没有人能接受,所以这些被洞穿根基的?顶端叶子们,也开始摇动起?了枝杈。

发起?这一切的?袭红蕊,已经是携天?下?之势,势若倾洪,不可阻挡。

但这个水势的?源头还是那么脆弱,一个女?人,一个还未成为太后的?太后,一个不稳定的?皇权。

河流每次改道?,都会有新的?水洼聚集,于是刚刚凝聚的?河流,开始找起?了新主?人。

宾王世子大婚没多久,就有人笑眯眯找到?他:小女?倾慕殿下?已久,不求做殿下?的?正妃,只求为妾为婢,侍奉在殿下?身边,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宾王世子:嗯?

就像从前不起?眼的?袭家女?变得抢手?一样,几个世子也突然变得抢手?起?来。

以前是只有光王世子受到?追捧,现在大家平等地感受到?了这种热情。

看着?此情此景,从没那么“富”过的?宾王府,不由自主?动摇了。

当初他们快刀斩乱麻,在乱局中,毫不犹豫登上袭红蕊这条大船,伴着?这股东风,瞬间起?势。

但起?势后,不可避免的?,又产生了一些别的?心思?。

老皇帝已经这样了,谁知道?能撑几年?,袭红蕊居然想立一个还吃奶的?娃上位,也太过分了。

而且谁说?他们家是靠袭红蕊起?势的?呢,再怎么说?,他们一家才是真正的?龙子凤孙,皇权正统,袭红蕊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管家,也想爬到?他们头上吗?

当然比较麻烦的?是,他们这样的?龙子凤孙不止一个,为了从其他龙子凤孙中脱颖而出,袭红蕊也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