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瓦纸若能得朝廷廨舍修筑选用,则可获推广之机,届时必遭盛京百姓渴慕…
而盛京之于整个大齐,甚至其它蕃国皆影响巨大,自宅制风物到行姿作态,皆酷爱相仿于盛京。此云瓦纸亦将在盛京人的带动下被争相采买,继而名享天下。
此次无偿的供给,却可获得难以估量的收益…
齐修好心解惑后,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诫:“子居,陶相公乃骨骾之臣,况我大齐不比前朝,现今取士不问家世,婚姻不问阀阅。你若真心悦之,便当去追慕于她,只是切记需得改改你王孙子弟的架子,别总是端得足足的,连关心二字也不识得好好说,女儿家面皮薄,哪禁得起你两句刺?”
继而又道:“况待你成婚后,自该袭爵,届时你我便可顺势将那三司使的位子收下…”
沈同晏好笑地用眼睨他:“太子殿下不愧为饱学之士,堪当人师,只是似乎言深行浅,说得这般头头是道,自己却连个堪施所学的人都未曾找见,殿下倒也找一位小娘子试上一试…”
沈同晏暗讶于陶知影一个弱女子,到底哪来的旺盛精力,竟暗中盘桓了这许多事…
很快,他便知晓了其中答案,并非她有三头六臂,而是有帮手——谢颐。
为了亲眼瞧一瞧她那“云瓦纸”,沈同晏特意去了修筑之地,却见她与那谢颐正凑作一处,对着一片于日光下微微发亮的薄片相互讨论着什么,他二人靠得实在太近,手肘都几乎碰到了一处,沈同晏甚至望见了他们相视而笑的一幕。
而从远处望去,二人如同一对正在窃窃私语的夫妇。
沈同晏被这一幕激得眼前发黑,他缓缓攥实了拳…
云瓦纸的制艺很好,江陵的匠人们无师自通,偶然间寻了些贝壳、羊角压混在一处,竟使这云瓦纸更为坚固,嵌入窗中后,不仅可经日晒雨淋,与精雕细琢的花窗亦相得益彰,即使是在日间,房中亦是一片朦胧风雅,颇有一番意境。
陶知影展眼舒眉,想着云瓦纸的大好前景,回府的路上不禁规划着,长此以往,她便是再买下几座府宅也够了,还有田地铺子…想到今后的美好生活,陶知影不禁双眸明亮,桃腮覆霞,一派娇俏可人的模样。
马车忽然停下,帘外传来一道熟悉的问候声。
秋照掀起车帘,陶知影也看了一眼,原来是长落。
她自然有些惊讶:“郎君为何在此?”
长落恭敬道:“我家世子爷想请陶小娘子一叙。”
永金楼中的一处包厢,陶知影已有些不耐烦,她方才既疑惑又警惕地跟着长落进了此处,沈同晏却从她进来到现在,好半晌的功夫都一言不发,仿佛暗自在掂量什么,又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一般。
“沈世子。”
她终于按捺不住:“今日何事寻我?”
沈同晏心中正郁躁不堪,觉得自己当初就该实实在在的办了她,她丢了身子,肯定不得不入他府中。自己而今便不用看到他她又是与人相看又是同人亲昵有加了。如今自己有心要开口求娶,却又怕被她再次拒绝,整整三次,他何曾受过如此对待!
听她出言催促,沈同晏瞬间面色不虞:“你很着急走?可是要去见谁?”
难道要去见那谢二郎君?明明刚分开并未过多久!
陶知影莫名其妙:“自是有事要处理,世子若无事,我便先离开了,您请自便。”
说完,她便起身到门口,欲拉开门出去。
沈同晏忽然健步上前,一把将她拨转回身,欺身摁在一旁的墙上。
陶知影大惊,使了全身的劲去推他,却如蚍蜉撼树一般。
她怒目而向:“沈世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她莹白的脸庞,沈同晏喉头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想与你在一起。”
陶知影大为光火:“沈世子,请你自重!我已说过几次了,我不可能给你作妾!”
想与她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莫非想强迫她作外室?
沈同晏只觉狼狈至极,他仍是梗着脖子道:“你既不想作妾,我娶你为正妻就是了!”
陶知影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停下了挣扎:“你方才…说什么?”
她反应过来他说的话,随即结结实实愣住了,甚至惊讶到小幅度张了嘴。
沈同晏的气息再向前逼近,他直直盯着她:“明日我便带人去府上提亲。”
陶知影下意识一把推开了他。
沈同晏黑了脸:“你不愿?”
不等她回答,沈同晏忽而一把揽住陶知影:“那你也别想跑,我自有法子娶到你。”
与自己较劲的滋味并不好受,他选择不再为难自己。
六月初的大朝会,群臣于紫宸殿朝贺后,沈同晏求见了嘉宪帝。
沈同晏叩首,郑重向嘉宪帝求道:“臣逾矩,斗胆向陛下求一个赐婚的恩典。”
坐于上首的嘉宪帝堪堪年过四旬,正是年富力强的年岁,眉目间与齐修颇有几分相似,亦是容貌甚伟,望之俨然。
他唤了沈同晏起身,又沉目望着他,眸中意味不明:“二郎可是为着丰六娘子而来?”
沈同晏回道:“禀陛下,臣求旨的是秘书监陶相公家的陶小娘子。”
嘉宪帝笑了一声:“可朕听闻…与二郎相好的,是丰相公的孙女丰六娘子。”
“陛下明鉴,此乃谬传,臣与丰六娘子清清白白,未有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