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追问,反正他也要回西陵了,联姻之事,怕是再无可能,她也无须担心。
过了没多久,楚将军和楚夫人果然来了,同行的还有谢子玉,他带着楚将军夫妇进了穆连之的房间,道:“穆王,楚三小姐可在你这儿?楚将军和楚夫人亲自来接她回去。”
“当然在,只是,本王今日就回西陵,以后怕是鞭长莫及,无法照拂阿宁,所以有些话,不得不说。”穆连之眯着眼看着楚夫人,“本王已经恳请皇帝陛下帮本王留意,若是阿宁在将军府受了什么委屈,本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因此引起两国争端,想必将军府也担待不起。”
穆连之此话一出,楚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楚将军毕竟久经沙场,不会被穆连之吓到,只是面色有些凝重。
“楚小姐到。”说话间,楚宁已经更衣完毕,跟着婢女走了出来。
但见她穿一袭浅碧色罗裙,脸上蒙着面纱,一双眼睛清明透亮,美如星辰,她款款走来,摇曳生姿,无形之中暗含着一缕贵气,让人无端不敢轻视。
穆连之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从未见过她盛装打扮的模样,虽然知道那张脸仍遍布红斑,但这气度,已足以让人心动。
看到穆连之的眼神,谢子玉的眸光微微一闪。
楚将军有一瞬间的怔忡,楚夫人眼中的惊诧一览无遗,她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当年那个怯懦可欺的少女,如今再看,已是天上地下,截然不同。
她当初的预感果真应验了,这个人,终究还是回到了将军府,以她不得不接受的方式。
“见过爹爹,见过楚夫人。”楚宁走到两人面前,微微福了福身。
“阿宁,楚将军和楚夫人已经答应本王,一定会善待你,你若受了委屈,只管写信给我,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谢穆王。”楚宁勾了勾唇角,说道。
她看向楚夫人,眸中有嘲讽的笑意:“要夫人亲自来接,楚宁不甚惶恐,以后还请夫人多多关照。”
楚夫人的脸色不太自然,却仍是应了声:“先前是为娘的不是,以后你和妍儿,为娘一定一视同仁。”
楚宁听了,微微一笑:“那就再好不过。”
听到楚宁的话,楚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然那抹不甘在接触到楚宁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时,终是显得有些无力。
重回将军府
不过八个月的时间,她就再次回到了将军府,只是今非昔比,楚宁看着楚夫人特意给她安排的兰香园,唇角浮起一抹嘲讽,这园子虽然比不上楚妍的园子,但比她原先住的,却是好太多了。
“你若是还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我。”楚夫人跟在楚宁身后,说道。
楚宁转身,看向楚夫人,楚夫人的眼里分明含着不甘愿,却仍是强迫自己对她和颜悦色,楚宁大概也能猜到她为什么转变态度,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楚将军,只是,如今楚夫人既然知道为了夫君的前程对她改变态度,从前却为何不能对她少一点苛刻?
“夫人辛苦了,我知道夫人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愿见到夫人,所以这兰香园,还请夫人和二小姐不要进来,大家互不干涉,才能相安无事,你说是吗?” 楚宁微微一笑道。
楚夫人听了,面色微微僵了僵,这个丫头果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那自信的声音,那明朗的眼神,和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露出来的贵气,都让她无法将这个人和从前将军府的楚宁联系起来。
不过她终究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楚夫人离开之后没多久,楚将军就走了进来,楚宁正给自己泡茶,看到楚将军,她微微一笑:“爹爹可要喝一杯?”
楚将军看着楚宁的模样,她此时没戴面纱,那布满红斑的脸清晰可见,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只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楚将军在桌旁坐下,伸手接过楚宁递上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楚江脸上的笑容不变:“爹爹何出此言?女儿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将军府给的,谈何委屈?”
“宁儿,他日你便知道,爹,爹……”楚将军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再说下去,他放下茶杯,道:“你好好休息,你娘不会再为难你,以后你只管在将军府安心住着。”
楚宁看着楚将军离去的背影,清透的眼眸中仿佛蒙了层雾气,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听到他说了一声“委屈你了”,可如今再说,又有什么用呢?再大的委屈,她都已独自吞下,再难的日子,她都已经走了过来。
她不再是那个受尽委屈时渴望父亲垂怜的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她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个世界的各种磨难。
楚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雾气散尽,只余清明。
晚上,月明星稀,楚宁一个人懒懒地坐在园子里,手中提着一壶酒,一边喝着一边望着天上的月亮。
墙外身影一闪,楚宁看着出现在园子里的沐剑,微微一笑:“沐剑,可要一起喝一杯?”
“喝酒伤身。”沐剑看着楚宁,皱了皱眉。
楚宁哈哈一笑:“人生得意须尽欢,沐剑,你怎么总是那么古板?”
“我还要继续留在晋王府?”沐剑丝毫不被她的话影响,问道。
“对。”楚宁听了,敛了神色,认真道:“我要你帮我查清楚,晋王府支持的,究竟是三皇子还是九皇子。”
表面上晋王府与谢子玉私交甚好,可经历过国舅一事之后,她就知道朝堂之下,波诡云谲,凡事都不能看表面,有时候,与你最亲近的人,反倒可能是伤你最深的人。
沐剑得了命令,转身就要走,楚宁连忙叫住他;“还有一事,帮我找个可信的人来顶替我。”
沐剑走了之后,楚宁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将手中酒壶一扔,摇摇晃晃地往
房间走。
突然,她察觉到背后有声音,慢慢转身,看到月光之下,那满身清辉的白衣男子静静地站着,一如初见,只是,跟当日在谷底凛然的杀气不同,这一刻,她能感受到如春风般缱绻的温情。
楚宁忍不住微笑,只觉得这世界真真奇妙,曾以为遥不可及的人,此刻竟触手可及。
她正要朝他走去,奈何醉意上涌,脚下一软,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几步上前,将她扶住。
“你呀……”他淡淡叹息。
楚宁索性将身子靠在他身上,懒懒地笑问:“怎么了?”
谢子玉沉默了会儿道:“过几日父皇要举行宴会,点名要你参加,只怕是要给你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