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那个谁啊。”庞昱在里头喊,明显是叫他,可之前还会叫一声王爷的,怎么一下子变成“那个谁”了。
鄙夷啊,蔑视啊,从称呼听出来了。
“那个谁,你看了觉得心情不爽可别撕啊,这可是四哥的心血之作,以后结集出版要卖钱的啊,”
赵允弼僵硬的脸着,看他地眼神已经分不出是怒火还是狂暴了。
“你真的不怕我杀了狄秀香。”他努力的忍着,勉强没有发作。
“那个谁,你当我第一天进太师府呢?我家太师仇人遍地,朝敌无数,厨房里要是那么容易被人下毒,太师爷活得到今天么。”庞昱扣着鼻子,很不屑的看着这个以为阴谋诡计就要成功结果却反倒被自己甩了一通的男人。
用秀香威胁他,那真是傻子干的事。
为啥呢?很简单,以前的安乐侯作恶多端呐,仇人同样遍地都是啊,庞太师选进春满园来伺候儿子滴的家丁那可都是忠心耿耿滴,不然这庞家唯一的骨血要是给毒死了或者被刺杀,庞家传宗接代地大业谁来完成。
狄秀香现在住在春满园里,不说100的安全,起码是99。99999。不然赵允弼手里有“牵机”直接下给安乐侯就是了,废个屁的心陷害他呀。
庞昱不担心赵允弼能把秀香怎样,反正蹲大牢无聊那就虚与委蛇地陪他玩玩呗,可怜的某王爷啊,自以为得计。可以借此机会加害安乐侯,顺势将太子党一网打尽,但是很悲哀他被庞昱耍了、玩了、戏弄了,浪费大把时间自己找虐!
赵允弼把手里的“自白书”一扔,忿然起身,一言不发的往门外走。
“哎,那个谁,就走了呀,不留下来聊聊天、喝喝茶?”庞昱在后边大嚷。故意气他——跟四哥玩心机,那还不得整得你吐血。
赵允弼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半转身用眼脚余光冷冷瞥他:“皇上已经下旨,明日三司会审,决断李家庄及安定郡王遇刺两案,本王要是猜的不错,你的下场就只有三个字——斩立决。行了,好好珍惜人生地最后地一晚吧,明天安乐侯一样完蛋,到时候连给你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哐!”大门重重关上,余音在死牢里振荡不绝。
翌日。天高云淡,风清气爽,正是携美出游地好天气。
然而就是这样大好的一天,全城百姓谁都有没有心情出城去,盖因大宋朝立国至今,最大的一次公开审判就在菜市口进行。
依大宋律,在审判重大、疑难案件时,由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明洪武十五年才改的都察院)三个中央司法机关会同审理,简称三司会审。其中刑部为六部之一。掌法律刑狱;大理寺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庭,秦汉为廷尉,北齐时改大理寺,历代因之,掌刑狱案件审理;御史台则为最高的监察、弹劾及建议机关。
以往三司会审,审得都是极疑难、极重大地案件,至少也要死上百多人或者贪污个几十万贯,而这一次不过是发生在城外村庄里的一件小小的杀人掳掠案,大宋朝四百州府哪天没有个几十件发生地。却不仅惊动了仁宗皇帝。御旨命三司会同开封府联合侦断,前来旁听审讯的皇亲贵戚及各级官吏更是华丽到爆!
大宋朝崇尚以左为尊。左手边第一位:宗室之首八贤王,还是带着黄金鞭的;对面右手边第一位,没人敢坐,因为庞太师不在,宰相吕夷简官是大,不过没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加持,只敢坐在第二位,再往后边依次是参知政事(副宰相)加尚书左丞晏殊、太尉高行周(高崖内他爹)、御史大夫高若讷
呃这么说罢,朝中重臣除了庞太师和一应军方大将今儿全到齐了。
左边八王爷身后,应该是坐宗室中位列第二的镇王赵元,不过因为被庞昱阉了的赵世清是楚王赵守巽的儿子,楚王算是这两桩案件中身份最显赫的苦主,因而共推他坐了次席,丫从坐下开始就嚷嚷着要杀庞四给儿子报仇,八贤王听得烦躁,哼一声,黄金鞭拿出来往腿上一架,瞬间,身后一溜的王爷全体闭嘴。
中央搭起来地高台上,两条桌案合成一排摆放,包拯居中而坐,大理寺卿孔道辅、刑部侍郎宋祁、御史中丞张方平分列两旁。
八千禁军围了整整三圈,守卫住整个菜市口,确保外头人山人海、聚集了至少十万的百姓因为过于激动,闯进来阻挠审判。
“带人犯!”
一切准备就绪,包拯重重一拍惊堂木,五花大绑的庞昱被押了上来。
“四哥——”围观的人群中响起急切的叫喊,是吹雪和万人敌。
呃,这俩还算有良心。
没看见狄秀香,庞昱心中稍安。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秀香到现场来,为他担惊受怕的,对不对。
对于自己的下场错,下场可是贬义词,准确说是对于自己的命运,庞昱倒是一点不担
瞅见腹黑大叔拎着黄金鞭来。他就知道那是为自己准备的,万一真判个斩立决,这玩意一亮,就是包黑子再狠再铁面无私也别想动自己一根头发。
就是腹黑大叔不帮忙,他也有自己地杀手锏。
自揭身份呗。
之前说过了的,他只要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安乐侯。赵允弼辛苦扳回来的局势、费尽心思地陷害、嫁祸,绝对一瞬间功亏一篑。
因为没有人会傻到自己派手下送有毒的食物来吃死自己——
安乐侯是纨绔,但是还没有傻到这种程度。
这样一来,关于任有闲、庞大有之死的论断彻底推翻,他还有什么罪过?
无非是,自揭身份的代价会惹得黑心老爹回府以后狠狠收拾他,而且再甭想以小家丁的身份接近并且调戏南宫琴伊、邹熙芸、丁月华她们了。所以不到殒命前的最后关头,四哥是不会这样做地。
宣读完仁宗皇帝地旨意,公审开始了。
虽然大理寺卿孔道辅、刑部侍郎宋祁、御史中丞张方平的官职都比包拯地开封府尹大。而且孔道辅、张方平两个还是庞太师的铁杆亲信,可是三个人谁也不敢主动开口,因为同时涉及到太师府和宗室皇亲的案子。
普天之下有也只有包拯敢审、敢断!
审判的程序。很简单。
李家庄的案子直接证人通通死绝,随便传唤了几个邻里乡亲问一问,证明了是一群“很像很像”安乐侯和他手下的人在任有闲家烧杀掳掠了一通,顿时惹得周围百姓骂声四起,要不是禁军远远拦着,臭鸡蛋菜叶子什么已经丢进来。
然后就是毒杀任有闲这档子事了。
宋慈祖站出来,一脸严肃地立证经过他宋大提刑检断,任有闲是中“蚀心散”而死,吃下去的有毒饭食则是另一名死者庞大有封安乐侯之命送进来的。看来是包拯已经面过圣了,上头决定掩盖“牵机”地存在,于是可怜的家丁庞四沦为了替死鬼,被迫要为工作疏忽、导致毒药外流的大内毒药库买单。
包拯还没有决断庞四是否有罪、如何判刑,百姓们的骂声已经响起一片,有骂庞昱的,也有骂庞四的,还有主仆两个一起骂的,反正那个年代的平民老百姓就是愚蠢。听风便是雨,随便被挑唆一下就没有理智了。
“包大人,小王有话要说。”
赵允弼越众而出,声若洪钟,一时所有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安定郡王有何指教?”包拯倒是不紧不慢,大声问道。
“包大人如此断案,本王以为不妥!”赵允弼一语惊人,霎时全场大哗。“噢,有何不妥?”
“圣上英明。要包大人两案共审。包大人难道看不出其中玄机?”赵允弼傲立场中,目光灼灼的望向台上。笑得有点诡邪。
包拯略一沉吟,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本王窃以为,圣上之意是要大人您把两桩案子并作一案,不是要包大人一件一件审,否则包大人想一想。”赵允弼一指庞昱,冷笑“这样一个小小家丁,看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就把安定郡王阉了呢。”
庞昱何等聪明,能不知道他地意思。
这是赵允弼最后警告他,要他反水咬主子呢!
包拯拧起眉头,显然是觉得赵允弼此言有几分道理——
呃,古人嘛,见识所限,理解不了四哥的真情。赵允弼走到庞昱身边,蹲下身子,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怎么样,这是你最后活命的机会,把不把握得住就看你了。”
“你恨!”庞昱咬牙切齿,可惜人被绑了不然一定扑过去踹他“老子不过是剁了赵世清小畜牲一刀,你丫的有必要这样报复,连我带我家侯爷一起”
“你以为,本王组建王爷党只是单纯为了你主子一争长短,比比谁才是京中第一公子,错啦!本王是要仿效八贤王当年,借王爷党壮大之机,逐步赢得宗亲各支少壮一辈的推崇和支持,进而统领宗室皇亲,入朝秉政。”赵允弼言语中有种抑不住的激昂和伉奋,眼内闪耀着的狂热彰显了他对权力裸的追求“赵世清既然拜了本王做大哥,那就是本王博取宗室信任的棋子,他们捅了什么篓子,本王替他们擦,谁伤害了他们,本王会十倍、百倍地替他们报仇!这样,各支宗室里才会觉得本王有统率他们的魄力,支持本王不会让他们的身家白白糟蹋!”
终于,在彻底打倒太子党的最后机会面前,赵允弼的本性暴露无遗,可是庞昱却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震撼于这个人的韬光养晦背后隐藏着的蓬勃野心,因为在赵允弼说出刚才那番话的一瞬间,他脑中忽然灵光闪现,彻底想通了这些天一直的萦绕心中地谜题!李家庄血案地主使就是赵允弼——不,准确说说犯下李家庄血案的是太子党中地某个人,赵允弼祭祖归来得知此事后,不是设法提他擦,摆平四处告状的任有闲,而是顺势挑唆,将这件事情一股脑儿地往安乐侯身上推!
一箭双雕,毒啊!
所以既不是赵允弼事先策划好的,找人假扮他到李家村作恶;也不是他凭空“造”了一个任有闲出来,肆意诬告他。
最初的两种判断都错了,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结果走进了死胡同!
“包大人了,我知道了,李家庄的血案,其实是”
庞昱一激动,拼命站起来迫不及待地喊。
冷不丁的,赵允弼趁他张嘴的当儿,手一挥一颗红色的药丸扔进他嘴里。
庞昱光顾着大喊,激动之下竟忘记了提防,药丸入口瞬间融化,霎时喉间巨疼,犹若火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ps:昨晚写着写着趴桌子上睡着了,上午又被叫出去做事,拖到中午才发,抱歉了。
四哥现在说不出话,没有办法自曝身份了,剩下来唯一希望——八贤王会不会临时变卦?四哥怎么样逃脱大难?明天为您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