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银锁,是他亲手杀死的妻子和他的定情物,他一直保留着。
这东西,就像是惊天骇浪中的一个锚点,让陈第抓住了过去。
当他重新变回自己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他恐怕就要没了。
他这种人怕死,而且是这种死法。
日记中,纪录了陈第恐怖的行为。
那天晚上,他甚至亲手切开了自己的胸膛,想要把“赵独”挖出来。
赵独当时露出了惊悚的笑容,说道:“你我都是指头,何必在意这些,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陈第才知道,这既是赏赐,同时又是诅咒。
他之所以会中诅咒,那是因为他的心还不够诚,这也是他用尽家财,即便卖命,也要让风莲神女复苏的原因。
季缺关上了这册子,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丫真没银子了。
陈第为了风莲教,为了那百面神,近乎奉献了一切,只为不会被替代。
他就像是那百面神女制造出来的神经病,一个身体里,有三张脸,同时也有三个人格。
另外两个人格,特别是那个叫赵独的,一直都想替代他。
仔细想一想,这确实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季缺不禁在想,那最后那诡异笑着和他们说话的,还是陈第吗?
这确实是一个引人遐想的故事,带着邪性。
那场山洪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慈母般的风莲神女雕像,和那一脸冷漠的风莲神女雕像,真的是同一尊神?
这百脸神的雕像虽然被他们烧毁了,可是祂还有指头,祂很有可能还有另一面,会不会来找他和灵玉和尚一行三人?
季缺看着外面,只觉得夜色一时变得深邃无比。
不过他又很快放松下来,这种事习惯就好。
就像他经常踩到屎这件事,初始还忧虑、烦躁,踩着踩着也就习惯了。
“穷逼。”
季缺看着那本日记,给它的主人做了最后的总结。
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想……
风莲教的事在桑水县落下了帷幕,那些被掏空内脏的百姓尸体并没有归还家人,而是被一把火烧掉了。
衙门在有意隐瞒这件事,因为它可能会引起恐慌。
因为绝大部分桑水县百姓和之前的季缺一样,并不太相信这种神诡之事。
季缺能承受住这世界观的变化,继续轻松惬意的生活,那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很倒霉的人。
而普通百姓不同,他们没有季缺这么耐艹,对他们来说,唯有无知才是最大的幸福。
随着时间流逝,除了亲人一去不返的人家偶尔会伤感,抹掉眼泪继续坚强生活外,整个桑水县逐渐恢复了正常。
中途,季缺的大表哥倒是来过一次,听闻自家母亲信教走了后,竟学着母亲的样,想继续讹季缺的房子,结果恰好遇到了正来送赏金的薛捕头。
于是很自然的,大表哥被一脸正气的薛捕头带走了,可谓帮了季缺大忙。
据说大表哥在衙门里被吓尿了,再也不敢来找季缺的麻烦。
这座闭塞的小城,依旧破败,却渐渐恢复了生机。
张老板每日依旧打着哈欠煮着豆腐脑儿,巷子里的妹妹偶尔会问起哥哥爹爹的状况,娘亲却已不再抹眼泪,人们为了一日三餐辛苦奔波着,渐渐忘记了那些或伤心或可怖的过去。
季缺变得越来越倒霉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有钱。
降魔楼那边的赏金,灵玉老和尚派人送了过来,竟然有两百三十两之多。
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封信。
老和尚的信很简略,只是最真诚的致谢和祝福,并提醒他小心一点。
紫袍女的审问有了结果,风莲教果然不止于此。
衙门那边的两次追赏也下来了,竟有一百两之多,大大超过了季缺的预期。
这都是意外之喜,于是季缺离千两银子积蓄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当然,除了银子变多的快乐外,他还和唐衣越来越要好了。
特别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变得越来越“愚笨”,和对方再次组成了“卧龙凤雏”,经常被老先生痛批,唐衣明显高兴坏了。
看着他重回卧龙凤雏之列,书院熟悉的氛围总算又回来了。
大伙儿习惯看季缺挨批,可不习惯他受表扬。
只是苦了书院热心肠的老先生,心情跟跳楼一样,气得白发都多了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