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原主这遭遇,太可怜了吧,周湘云流下?了两滴同情之泪。
在?外人看来,她哭,是因为被触及了伤心之事,换做别?人,还不得哭天抢地控诉自己那对不良养父养母。
她却没有?,而是,这么委屈还要隐忍。
这孩子?当真乖巧懂事。
大爷大妈们齐刷刷地看向郝岩年,那眼神就像绣花针似的,密密麻麻扎他身上:你个负心汉,小云这么好?一姑娘,你怎么舍得辜负?
郝岩年:“?”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以致郝岩年开始自我怀疑:若是当年,他没有?不告而别?,而是去找周湘云把事情问清楚,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逼无奈嫁与顾何??
这下?轮到郝岩年满是愧疚了,就是因为他那该死的自尊心,在?周湘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仅没拉她一把,还推波助澜地将她推进了大火坑。
这么想来,他跟周家父母有?什么不一样?不是他们,周湘云不会沦落至此。
“没关系,真的,”周湘云释然一笑?,冲他摇头,“都过去了,不是吗?郝大哥。”
郝岩年心中愧疚更上一层楼,看着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的周湘云,为了安慰他强展笑?颜,这么温柔这么贴心,完全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周湘云,足以见得这么些年她受了多少苦才会成长这么多。
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又?好?像没变,从小到大她都喊他郝大哥。
周湘云这一声“郝大哥”,唤醒了郝岩年心中两人所有?美好?记忆,郝岩年看向小苗苗,周湘云两三?岁那会儿,也是梳着两个小揪揪,然后追在?他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喊他郝大哥。
“你们聊,我带苗苗找她姥姥。”周湘云弯腰抱起小苗苗,从郝岩年身边经过的时候,很小声很小声地打了招呼:“郝大哥,好?久不见。”
郝岩年目送她离开,明?明?还是姑娘模样,甚至比以前瘦了两圈,却要担起为人母的责任,要是她跟他结婚,他必然不会让她这么辛苦,郝岩年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有?机会弥补。
周湘云领着小苗苗去了灶房,屋里热气腾腾,跟起了浓雾似的,能见度极低,见不着人,但听到声儿,妇人们洗菜切菜和说笑?声,还有?灶膛里柴火烧着的咔咔脆响,周湘云循着声儿往灶膛那边挪,果不其然烧火的是李春花。
李春花在?村里名声不好?,但抵不住她厨艺了得,为了吃口好?的,不浪费这么珍贵的食材,就算乡亲们再看不惯她,每年杀猪菜还得交给?她。
李春花见着周湘云就开骂:“到底怎么看的孩子??大过年的差点给?猪拱没了?”
当时李春花不在?现场,黄翠翠跑进来跟她说,大肥猪发疯了拱人了,李春花问谁这么倒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黄翠翠说你家小伟和小苗。
李春花抄起火钳边往外冲边气愤地骂周湘云黑心肝,那么小的孩子?,她不盯紧了,要有?了三?长两短,她一火钳叉回来烧了。
好?在?有?惊无险,大肥猪没了力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姥姥,不担心,苗苗没事,姥姥不骂妈妈。”小苗苗走上去抱抱李春花,并踮起脚摸摸她的脑袋,像哄小孩儿一样。
李春花虎着脸,“你就护着她吧,要不是运气好?,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不给?大肥猪拱烂了。”
“不会啦,猪猪不会拱苗苗,”小苗苗语气骄傲,“猪猪怕苗苗。”
她是上古凶兽,就算穿成人类小女孩,身上也留着原有?的气息,猪猪嗅到了自然害怕。
“看把你能耐的。”李春花拿她没有?办法,摇摇头,扫了眼周遭,从兜里拿出?一片切得薄薄的白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小苗苗嘴里。
小苗苗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反正她姥姥肯定不会害她,用?手捂住嘴巴,嚼了两下?,眼睛刷地瞪得溜圆。
周湘云就知道找李春花讨得吃的,立马笑?得跟朵花似的地蹲过去,张大嘴巴求投喂。
李春花舍不得分?周湘云,但一想到她那死德行,得不到吃还不得跟小苗苗抢,哎,算她倒八辈子?血霉了,生这么个讨厌鬼。
“吃,就知道吃!”李春花塞过去一片。
现杀现煮的新?鲜肉就是不一样,就算什么调料不放,也一点腥味没有?,只有?鲜美,而且越嚼越香,解不了馋不说,让人更馋了,周湘云愈发期待杀猪菜。
尝到甜头后,周湘云哪儿也不想去了,就赖着李春花,有?闺女卖萌撒娇,周湘云跟着偷吃了不少。
今年的杀猪菜跟往年相?差不大,主要有?蒜泥白肉,就是大块猪肉煮熟后,切成薄薄的大片,沾着蒜酱吃,增味的同时还不腻,最是原汁原味。
第二道菜是蒜泥护心肉,周湘云在?后世没吃过,甚至闻所未闻,问了才知道是猪心脏和肝脏之间的那部分?肉,她尝了一小块,口感极其筋道,像在?吃牛筋,裹上蘸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第三?道菜是拆骨肉,从大骨头上用?手撕下?来的纯瘦肉,还是蘸料吃,不过蘸料比前面两道菜要复杂,由辣椒油、腐乳、酱油等调制而成。
第四道菜是手掰猪肝,刚煮好?的猪肝,滚烫冒着热气,掰成大块吃,虽说吃法粗犷了些,但这样不用?刀切沾染铁腥味。
最后一道压轴大菜:酸菜乱炖,各家分?完大肥猪剩下?的那部分?,统统洗净切成大坨大块,加上自家腌制的酸菜和粉条,炖上三?四个小时,粑而不烂,肥而不腻,酸爽清香,大冬天来上一碗再合适不过。
开饭前,晒谷场闹得快炸锅,一到吃饭,那叫一个安静,不仅忙着吃,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赶不上趟,吃不过别?人,那不就亏大了,毕竟像这种集体餐,表面上吃的是公?家,实际上还不是他们自己。
一大桌子?肉菜,半把个钟头,跟台风过境似的,一扫而空,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流油,很是满足。
包括初来乍到的周湘云和小苗苗。
小苗苗摸着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感激地将小脑袋埋进她妈怀里,蹭蹭,如果不是她妈昨夜里叮嘱她今天吃饭一定要快,以她平时慢吞吞的吃饭速度,别?说吃饱,只怕连菜汤都得不到喝。
小苗苗觉得妈妈好?厉害,可以预见没有?发生的事情,不愧是他们那里最厉害的九尾狐。
中午吃得多,又?吃得晚,李春花晚上没做饭,煮了一锅酸菜汤,每人来一碗刮刮肚子?里的油,不然平时得不到油腥吃,一吃吃那么多,肠胃受不了,特别?是小奶娃,很容易闹肚子?。
吃了饭,李春花又?忙活起来,来到院子?里,拾掇周战山带回来的“猪肉”,一刻歇不了,倒不是因为她勤快,只是这种事换别?人,她不放心,少斤缺两,她不亏大了。
过了没会儿,李春花大声喊起来,“周战山,周湘云,你俩给?我滚出?来!”
周战山就在?堂屋抽烟,探头出?去瞅了眼,问,“咋了?”
“咋你个大头鬼,猪肉呢?这都什么玩意儿?”李春花气到不行,太阳穴突突地跳,不说老头子?以前多争气,至少每次拿回来的是肉,今天这些个算什么?猪皮还有?猪下?水?她要这些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