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2)

她为什么,还会对父亲有希望呢?

她已经有些麻木了,她的心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那些狰狞的一切苦痛,变得好远好远。

她沉默地向柳伯娘的院子走去,姨娘是早上走的,如今已快日暮,消息应当早就传到各院子中的。

她适才跌在地上时摔了脚踝,虽还能行走,但并不快。

半个时辰后,她望着前方的姹紫嫣红。

柳伯娘喜欢花,拐角便是柳伯娘的小院了。

不等她敲门,小院的灯就陡然被取下了。取灯的丫鬟假装才看见她,歉意道:“是三小姐啊,不巧,今日夫人病了,适才才服了药睡下。大夫说夫人这病有些严重,这几日都不一定能好,小姐不若过几日再来?”

姜婳惶然地听着似曾相似的拒绝,苍白的面上是一双通红的眼,她颤抖着声音开口:“要几日?”

丫鬟似乎都觉得主子有些过分了,小声低头道:“七日。”

姜婳突然笑了声,一边笑一边流泪,一只手紧紧捏着帕子,苍白的手骨上,纤细的青筋蔓延交杂,有一种难言的脆弱。

晓春也通红着眼,焦急地看着明显神智已经有些不太清醒的小姐。

漫天的姹紫嫣红之中,姜婳突然咳出了一口血,她身体没有力气地倒在地上,血丝顺着唇角缓缓没入衣襟。

她却还是笑着,一边流泪一边笑。

荒唐。

是不是姨娘也觉得,这世间的人,过于荒唐,姨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连她都不要了。

江南,什么江南。

哪里的雪不是一样冷。

姜婳踉跄回到自己的小院,将身体已经有些僵硬的姨娘的搂在怀中,温柔为姨娘整理着发丝:“别怕,姨娘,别怕,小婳已经长大了。小婳能做到的,我们不去求他们了,下葬,无非就是需要灵位和棺材,小婳明日,明日,就去给姨娘……”

说着说着,她又咳了一口血,但很快又自己用帕子擦干净,再极快地藏起来,小声念叨:“姨娘,假的,血的假的。小婳很好,很好,姨娘不要担心。等,等去看了江南的雪,小婳就下去陪姨娘。”

“不要怕,有我……”

清冷的月光顺着半开的窗洒在床上,少女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一具冰冷的尸体怀中。

隔日,姜婳收拾了小院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用一方布包着。

这些年,为姨娘治病早就花光了她们所有的积蓄。故而即便她将能打包的东西都打包了,都只有这小小的一团。

走出小院时,她就将那小小的一团紧紧笼在自己怀中。

春日的花,哪里都开的艳。路边杂乱些的,一簇簇染着姜婳的衣裙不出一会,她破旧的白裙就添了几分花痕。

可衣裙哪里能够引起此时姜婳的注意。

她沉默着,向着府中越发嘈杂的下人住的地方走去,一遍遍攥着怀中的包裹。

包裹中的东西虽然不算太值钱,是别家小姐看了都要笑一句寒酸的物件,但如若一件件拿去卖,也能换几两银子。

她只需要最简单的灵位和棺材……

可下人们一见了她,立马全都避开。那个平日同她常交易的奴仆见到她,也忙关上了房门。

刹那间,一间间房全然关上。

她抿着唇,昨日流的那些泪,到这里倒是流不出来了。她捏着包裹的手,狠狠攥紧,一种难言的崩溃,逐渐弯了她强装镇定挺直的腰。

发肿的眼睛通红,当泪水还是忍不住留下的时候,她蹲下身,崩溃地抱住自己的头,怎么办啊,她要怎么办,姨娘,我要怎么办……

她哭着,却又不像发泄。

最后,姜婳还是求到了灵牌和棺木。

姨娘死后第三天,她和晓春两个人,在院子中布置了一个只有灵位和棺木的简陋灵堂。

姨娘死后第四天,她陡然想起,书中曾经说过,阴阳间货币并不相同,在阳间的亲人,要给在阴间的人烧些东西过去。

她慌忙摘下了姨娘给她的银手镯,递给晓春。晓春哭着,去寻下人换来了少许的香和纸钱。

姨娘死后第五日,她和晓春跪了一日,没有人来。

姨娘死后第六日,晓春病了,晓春去休息了,她跪了一日,还是没有人来。

等到第七日的时候,姜婳的精神竟比前两日恢复了不少,她跪在棺木前,眷恋地看着姨娘,哭了这些日,她眼一动,已经有些干涩了。

她声音很哑,掺杂着不舍和委屈:“姨娘……”

过了第七日,姨娘便要下葬了。

她照例将最后一点纸钱烧给姨娘,火刚燃起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声响。

“砰——”

木门被强制性踹开,姜玉莹穿着一身海棠红百褶如意月裙,用手帕捂住口鼻,轻嗤:“叫你打开门,谁叫你这般粗鲁了?”

说着,姜玉莹扬起俏丽的眸,慢条斯理向姜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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