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呼吸一怔,门就在她的身前被直接关上了。
她哭得满脸是泪,却也再也说不出来一句。从她看见于府那方废墟开始,便知晓,无论真相如何选择如何,以于陈之品性,只会永远地推开她。
她轻声咽下了哭泣声,坐在门边,手一下又一下捏紧了衣衫。
一门之隔,于陈亦一夜未动一步。
待到天明,远处的鸡鸣声响起,姜婳缓缓向马车走去。她眼眸泛红,没有注意到莫怀神色的异常。
马夫掀开车帘,她扶着马夫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内,谢欲晚正眸色平静地翻着书。看见姜婳,他并没有多讶异。他正欲轻声问上一两句情况时,就听见姜婳满眸泛红,满是怒火,嘶哑着声音问道。
“谢欲晚,你到底同于陈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同我说让我同你回长安?”
说完,她看着他一如既往地平静,想起少年昨日的绝望,她甩手将他手中的书掀到地上,书带动了桌面上的茶,滚烫的茶同书一起摔在地上。
泼了一地的安神茶在室内散出淡淡的香。
她红着眼,此刻语气中甚至多了分嫌恶:“谢欲晚,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为何要牵扯到于陈。即便于父犯下错事,但于陈做了什么需要您谢大人这般时候还火上浇油?”
少女气得眉骨都泛着红,记忆中,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生气的模样。
谢欲晚看着泼了一地的茶,怔了一瞬。随后,他抬起眸,淡淡望向姜婳:“你在为谁向我歇斯底里?”
他同于陈说了什么。
说了那一句‘我救你不因为你,所以你无需多谢我’。她在因为他同于陈说了这句话同他生气?
谢欲晚看着她泛红的眸,一瞬间心无比地疼。
他掀了帘子,下了车,声音清淡:“姜三小姐,是在下错了。姜三小姐愿意留在江南,还是回去长安,同人私奔,还是再去婚嫁,就如姜三小姐所言,同在下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没有再看她一眼。
垂下的车帘挡住了姜婳的视线,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眸中的泪一颗颗落下。
马夫垂头,不敢看外面走远的公子一眼,也不敢看马车里面埋头哭泣的小姐一眼。昨日小姐待了院子内那公子一夜,公子也待了小姐一夜啊。
那茶,还是半夜在外面生了火,公子自己煮的。
马夫不敢多言,垂头等待吩咐。
再回到城中时,姜婳已经恢复了大半情绪。
到了院子门口,就看见了抱着膝盖的橘糖。橘糖旁边,立着一道噤若寒蝉的身影,抱着一柄剑,垂头立在树下。
见她回来,寒蝉冰冷的眸光望向了她。
姜婳一怔,就听见寒蝉说道:“公子言,此后橘糖姑娘同小姐你一般,同他再无关系了。这是橘糖姑娘的卖身契,就交给小姐和橘糖姑娘自己处置吧。”
说完,冷面的少年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了姜婳。
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木盒。
姜婳手颤抖地接过,轻声张了几次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昨日那场质问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面对发生的一切,她满目茫然。
见她接过,寒蝉不再看橘糖一眼,转身就走。
橘糖茫然地抬起眸,唤道:“寒蝉”
抱著剑的少年止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只是想着她脖颈间那一道血痕。原本少年眸间的冷意,已经有了松动的痕迹,但想起那道血痕的那一瞬,又全然消失了。
他没有再停顿。
少年声影消失的那一刻,橘糖抱头痛哭了起来。姜婳惶然地拿着手中的盒子,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她上前,手放在橘糖背上,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她咽下自己的情绪,摸着橘糖的头:“别,别哭了,寒蝉只是生气了。等到”
她似乎想寻到一个可能的契机,劝说橘糖日后一切便好了。可寻了半天,却自己都寻不出。
谢欲晚也生气了。
似乎他生气了,就再也不会管顾她了。她应该为此高兴才对,但是为什么,有那么一瞬,她想同橘糖一同哭呢。
可能因为习惯吧。
姜婳弯弯唇,告诉自己应该高兴。
她重生以来一直想做的事情,昨日成功了不是吗?她又没说错,若是谢欲晚未同于陈说什么,于陈绝不会知晓她同谢欲晚的关系。
谢欲晚凭什么生气?
凭什么那么生气。
生气便生气,不管她了便不管她了,左右重生以来,她一直也是想人生轨迹同他陌路。姜婳一点一点说服了自己,也开始劝说橘糖。
“别哭了,我们去官府销案,以后橘糖就和我一起生活好不好?”
她以为橘糖会同意的,毕竟陌不相识,橘糖都愿意为了她做下那么多事情,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但此时橘糖只是泪眼朦胧地望向她,颤抖着声音道:“怎么办小姐,公子和寒蝉都、都不要我了。公子、生气了,寒蝉从昨日开始,就没有再同我说过一句话”
姜婳心被刺痛了一瞬,将橘糖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