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轻声哽咽起来,手抓紧青年的雪衣,很快,雪衣上就有了一道又一道斑驳的血痕。
只是夜色昏暗,两人之间只有淡淡的月光,谁都不知道。少女被青年放在腿上,许久之后,青年才轻声道了一句:“我们不哭了”
“谢欲晚”姜婳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无法用寥寥数语去描绘姨娘的苦痛。
青年将她搂紧,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知道,知道的。”
他声音温和,恍若呢喃,少女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谢欲晚,我好想、好想重生到外祖父外祖母离开江南的时候,要是我可以让他们不去做那笔生意,姨娘、姨娘就不会”
青年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像是冬日的雪。
他望着怀中的少女,温声道:“小婳,季老爷和季夫人去长安,不是为了做生意。那时季老爷和季夫人所有的银钱已经足够了。那次去长安,是为了给前线送银钱。”
青年停顿了一下,摸着怀中少女的头,轻声道:“他们是英雄。”
当年季家共有数百万两白银,季老爷和季夫人去长安之时,暗中携带了所有的银钱,在长安将银钱分为了两份,一份七十万两,捐给了他的父亲,用于边疆的军饷和粮草,另一部分以小婳母亲的身份存在银庄之中。
当时季夫人来了长安,因为是闺中密友,季夫人应了彼时还是姜夫人的姜老夫人的邀约。季夫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姜老夫人派人跟踪将一切都查了出来。
后来山匪之事,小婳的娘亲逃来长安,姜老夫人为了补上姜家这些年所贪污的,就将目光投向了彼时寄人篱下的小婳的娘亲。
姜婳怔了一瞬, 抬起一双通红的眸。
她紧紧地抱住怀中的青年,声音哽咽:“谢欲晚,我、我很自私, 在姨娘面前, 那些我都不想管, 我只希望姨娘可以好好的。”
青年一只手揽住少女的头,另外一只手搂住少女的腰,将人往怀中送。他一遍又一遍轻声哄着,淡淡的月色映入昏暗的屋中, 远处的册子上染着血痕。
青年一身雪衣自小榻之上垂下,他静静地将头靠着怀中哽咽的少女肩膀上:“乖, 不哭了”
姜婳的哭声先是变得厉害, 随后缓慢地平静下来。
他们相拥了整整一夜。
像是慰藉。
隔日。
晨莲推开门时,看见的便是谢欲晚坐在床边, 她轻声道了一句:“公子。”
青年平静地应了一声, 将手从少女脸上收回。不想吵醒刚刚入睡的姜婳,谢欲晚最后望了床上的人一眼, 走到门外。
晨莲也随之出了门。
“公子, 太子那边还需要多久才会对姜家动手?”一向笑意盈盈的人此时脸上已经没了笑,整个人都透着些冷。
晨莲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比公子先忍不住。
青年淡垂着眸, 平静道:“半月。”
晨莲蹙眉,冷静了一些:“太子那边不是从半月之前就开始谋划, 为何还需半月?”
这话问住了谢欲晚。
谢欲晚倒也没有说‘因为他无用’这样的字眼, 只是难得应和了晨莲的话:“的确太久了,你去帮一把吧。”
晨莲本来还在想法子, 闻言顿时抬起了眸。
青年没有再多言,他透过半开的门,望向远处床榻上的人。淡淡的纱帘垂下,他只能看见少女模糊的曲线。
他看着雪衣上的几道浅淡的血痕,眸停了一瞬。
是在日午十分,莫怀在小院中又看见了谢欲晚。
他无言地望向谢欲晚手间的伤,上前一步:“公子,要上药吗?”
谢欲晚只以为莫怀看见了自己身上的血痕,轻声道:“不是我的。”
一旁的橘糖也起床了,望见谢欲晚从外面回来,怔了一瞬:“公子,你还未睡吗?”
谢欲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道:“昨日的莲子羹我再试一次吧,如若不行你过两日再教我。”
本来橘糖心中还在想着什么,听见这一道莲子羹,心陡然停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道莲子羹公子会坐得如此艰难,幸好时下奉行‘君子远庖厨’,否则公子便是生的再好学识再高,有这般丑陋的厨艺,也难登大雅之堂。
橘糖心中这般想着,但是嘴上还是应下。
她望着公子,看见公子净了手后直接进去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面燃起淡淡的烟。
橘糖歪了歪头,其实也还好,公子这不是已经会生火了——
“咳、咳”
里面传来青年咳嗽的声音,橘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任重道远。
就这样过了几日。
姜府内人人都繁忙了起来,因为姜老夫人突然病重了。姜老夫人已经上了年纪,那场大火之后,已经在床上躺了一月,如今病情陡然加重,血一口一口地吐,看着便是时日无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