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应了一声。
姜婳同他相握的手轻轻地松开,又轻轻地握紧,即便是炎夏,青年的手仍然的冰凉的一片,两人相扣着手,青年任由她松开握紧。
最后,她还是同青年十指相扣,轻声道了一声:“骗子。”
她不觉得司洛水说的是真的,但是面前这个人会骗人是真的。她将头放到他肩上,柔软的雪衣触碰到她的脸,她轻轻搭着青年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捉弄着。
从始至终,青年都很耐心。
唯有在同她眼眸对视的那一刻,青年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她,且抓住之后,没有再松开。
庭院中的灯亮了许久,此时也慢慢变暗了。
莫怀一早便去了书房,晨莲去了厨房,庭院中早早地只剩下姜婳和谢欲晚两人。
“谢欲晚,你是骗子吗?”
少女的声音很轻,声音被树上的蝉鸣盖去大半,她望着他,带着一种自己也不太懂的情绪。
她眼眸中没有责怪、愤怒甚至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身前这个青年。
她在他怀中,像是卧进了一片雪中。只是这雪并不冷,反而无比地柔软。这个问题,她也很寻常地就问出来了。
青年没有应声。
姜婳突然温柔笑了,用手将青年紧紧搂住:“从前你会再骗我一下,告诉我‘不是’,嗯,所以是什么事情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骗的吗,其实你可以直接同我说,我会直接给你。”
‘真的’
这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实际上能说出前面那些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含着的却是少女一颗最真挚的心。
树上的蝉鸣越来越吵,似乎浑然不知已经深夜了,甚至快要遮住青年跃动的心跳。
“小婳,三日后太子会对姜府动手,改日姜家所有人都会被抓入牢狱,那日之后的第六日,院子中的梨子便该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酿梨酒好不好?”
即便知晓少女多半会应,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矜贵的公子第一次眸中有了些紧张的情绪,只是被庭院昏暗的灯光掩住了。他望着怀中的手,手下意识将人抱紧。
这几日他抄写了一室的佛经,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可没有用。那些因她而生出的欲望,在那个吻之后,无限疯涨。
他压抑不住。
少女浑然不知,头放在他的肩膀上:“那我们酿几坛,梨子处理起来应该比梨花方便,是不是能够多酿几坛,我们要不要学那个住持一样,将梨酒埋到竹林下。这已经又是一月过去了,不知道那片竹林怎么样了。等到酿完梨酒,我们去看一看吧。要是方丈同意的话,我们就也埋一坛酒。”
谢欲晚一怔。
姜婳垂着眸,掰了掰手指,话语中已经开始盘算许久之后的事情。
被谢欲晚送回房间后,姜婳垂眸轻声笑了笑。
晨莲一早便为她准备好了换洗的衣裳,姜婳沐浴后换好了入睡的衣裳,上了床。许久未来,房间里面的被子还是很软。
少女翻了个身,身后恰巧照入一片月光。
她其实已经快睡着了,不知为何又想起司洛水的话。
“假的,他在骗你。”
她其实不知晓,谢欲晚能够骗她什么。虽然同上一世不太同,但她同他之间,却又是相同的。
她身上没有什么谢欲晚可以骗的东西。
若是谢欲晚想,待到再过几年,便是这天下,也是囊中之物。只是她也知晓,谢欲晚并不会。如若他想,上一世便出手了。
不愿意再因为司洛水的话多想,姜婳闭上眼开始入睡。
最后她在想,无论她在意不在意谢欲晚的欺骗,司洛水说的如何会是真的呢?她那日推开门,看见了青年胸膛上的伤口。
那些血肉狰狞,翻着皮肉的。
姜婳的手捏紧了被子,轻轻地蜷曲了身子。
另一边。
昏暗之中,青年望着书桌上许久未翻动的书页,轻轻地垂上了眸。
隔日。
姜婳回到了姜府。
倒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只是她想亲眼看看这个困了她两生的府邸的覆灭。
这两日她都过得很平静,只有侍卫时不时传来司洛水前来拜见的消息。有了上次,姜婳自然不会再去见司洛水。
她望着晨莲:“以后不用汇报了,直接拒了吧。”
姜府很安静,所有人都浑然未觉危险的到来,最后一日,姜婳将整个府都逛了一遍。她从前就知道姜府很大,但是平日能去的地方很少,所以其实不知道有这么大。
走了一圈下来,她有些累了,便歇在了亭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