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窈淳听着她的胡话,温婉一笑:“那谢大人那边要如何?”
姜婳弯起眼眸:“同夫子约的是黄昏,现在才清晨。”她也是今日推开窗看见外面的景色才突发奇想的。本来时间就不算急迫,她只要不去拿九连环,就能够陪娘亲一起去摘花了。
季窈淳摸了摸姜婳的头:“不急这一日,长安夏日的雨很多的,日后再等一个雨日便好。过几日晓春要出嫁了,彼时小婳同娘亲一同下山,可好?”
“晓春要成婚了吗?”姜婳有些惊讶,随后小声道:“那她的夫婿是一个怎样的人,对她好吗?”
季窈淳回忆了一番:“是一个书生,父母早亡,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娘亲只在信中见过,故而也不知晓容貌和品行,不过李大夫字里行间,这个书生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夫婿。”
姜婳一边听着,一边想着什么。季窈淳站在她身后,轻轻抽下她头上的簪子。衣裳并不素净,故而头上钗环也要复杂一些。
她微微弯下身,同铜镜中的女儿对视。
一瞬间后,季窈淳垂下眸,手轻轻地梳顺女儿的长发。她挑着挑着,手轻轻地将长发分为几部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她认认真真地为女儿梳了一个发髻,随后将那些钗环一一插|入到合适的位置。
姜婳一直认真看着,她记忆中娘亲为她梳头发的场景,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她的头发远没有现在长,她望着娘亲的一头秀发,就总会摸一摸自己的头发,失落地问什么时候她的头发才能这么长。
娘亲那时候总是笑笑,然后将她搂在怀中,轻声说道:“等到小婳长大的时候,就会有姨娘这么长了。”
她望着铜镜中自己垂下的头发,突然有一瞬间明白了姨娘口中的‘长大’。这一个时辰过得很快,姜婳再抬眸时,娘亲已经将最后一根钗环插|好了。
少女望向铜镜,不由一怔。
她其实没有怎么见过这般的自己,虽然还未上妆,但是因为发型和钗环,已经足够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上一世只有在入宫赴宴穿宫装时,她才会有如此繁复的头饰。只是这一次同上一世不同,那些沉甸甸的、金银镶玉地,象征着弄荣华富贵的一切,没有全部堆在她的头上。虽然还是有些繁复,但却像是花。
像是春日漫山遍野的花。
她原本是准备自己上妆的,随后发现娘亲也为她准备好了。姜婳总觉得这一切有些熟悉,待到反应过来后,她的脸不由羞红了:“娘亲!”
季窈淳手持着眉笔,温柔道:“乖,先别动。”
姜婳抬眸望向娘亲,随后看着娘亲为她细致地勾着眉。情绪被阻断了,这个人又是娘亲,她一声‘娘亲’的后续也就没了。
带到被允许动之后,姜婳还是轻声道了一句:“娘亲。”
季窈淳拿起口脂,温声道:“嗯,小婳笑一下。”
姜婳便弯起了唇,带着花汁的口脂轻轻涂抹在她唇上,随后被温柔地推开。
“小婳,抿一下唇。”
姜婳乖巧地抿了一下唇,随后都很听话了。许久之后,季窈淳看着铜镜中的女儿,弯腰轻声道了一句:“真美。”
姜婳牵住娘亲的手,轻轻地按压着。她适才好像明白了娘亲在做什么事情,如若前世她出嫁的时候娘亲还在,娘亲就会做今日做的那些事情。
姜婳转过身,靠着娘亲。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从始至终,季窈淳一直温柔地看着她。窗外的光轻轻映下来,可能因为昨日下了雨,今日的阳光也格外地柔和。
柔和的光只能映出淡淡的影。
马夫按照晨莲吩咐将马车里面又垫软了些。
姜婳换好了衣裳便出了府邸,上了一早便在等候的马车。马车在山路间跑起来,马夫在外面说道:“小姐,昨日下了雨,道路还有些泥泞,为了安全着想,马车需要行慢些。”
时间还很充裕,姜婳轻点了点头,晨莲对着外面说道:“知晓了。”
听见这一声,马夫便又安心行驶起来。
马车内,姜婳安静地看着书。被特意垫过的马车很软,马车又行驶得很慢,即便睡觉也不会太过颠簸。但是姜婳并不太困倦,她一页一页地翻着书,认真地看着。
马车里面也是按照她的习惯摆放的,一边是书,一边是饴糖和点心。
等出了青山,马夫才又道:“小姐,我们是去何处?”
姜婳掀开车帘,望了望天色:“先去铺子吧。”
小院内。
被淋了半日的雨,树上的梨子反而更亮了。橘糖望着,踮着脚想要够一个梨子,但是数上挂着梨子的枝丫有些高,橘糖踮脚了也没够上。
一旁有梯子,橘糖想了想,还是没有添乱。她转身,就看见了已经冒起炊烟的厨房。
正当她想进去看公子做的如何的时候,小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一时间,不仅她怔了,厨房里面的公子也楞了一瞬。
橘糖一边望了一眼公子,一边走上前去开门。
如若是小姐,他们总不能将小姐关在门外,只是小姐为何来的这么早。公子的确天还未亮就在厨房了,但是公子膳食还没做好
橘糖还在犹豫间,外面传来了妇人和蔼的声音:“我是隔壁家的,想问问能不能买一些你们树上的梨子,小孩馋。”
这声音一出,院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橘糖望向里面的公子,还未等她去请示,莫怀已经拿了一个木篓装了十来个梨子走到门前,橘糖顺势开门。
莫怀将手中的篓子给对面的大娘:“不用银钱,都是邻居。”
本来是一句很寻常的话,但是配着莫怀沉默的模样,橘糖不由笑了一声。大娘道了几句谢,拿着梨子走了。随后就是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随后是儿童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