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听着,时不时应上一两声。
见到谢欲晚从花匠在的地方出来,姜婳走了上去,挽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如何?”
青年看着身侧的人,摇了摇头,温声说道:“得去竹林看了才知。”
两个人一同到了桌前,坐了下来。姜婳虽然有些失落,但其实一早也猜到了。此时她手中拿着一片枯黄的叶子,稍微用力一些,叶子就碎成几块了。
她将碎掉的枯叶又拼成一片完好的叶子的形状,随后望向身旁的青年:“我们什么时候去远山寺?”
“用过午膳了去。”
用过午膳后,一行人启了程。
临出发时,寒蝉搬了两筐梨子到马车上。姜婳在一旁看着,发现寒蝉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白白的一截纱布,捆在衣服上,还系了一个蝴蝶结。
要想不知道是谁包扎的都难,姜婳摇了摇头,她其实不太知道寒蝉这般的人,摘个梨子如何能弄伤自己。毕竟寒蝉如何看着,都不算马虎的人。
被晨莲搀扶着上了马车,姜婳翻开了一本书,很快谢欲晚也上了马车。他见她在看书,便也拿了一本,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翻阅着。
晨莲对诗书毫无兴趣,手勾勒着衣袖中的匕首。
到了远山寺。
才上山,姜婳就看见了从前那个常接待他们的小和尚。只是小和尚身上穿的衣服同从前不太一样了,看起来将整个人都衬得长了一些。
姜婳行礼:“师父好。”
小和尚见到是他们,也认出来了:“施主好,还是去后山吗?”
一旁一个年长一些正在扫地的和尚看了小和尚一眼,小和尚才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出家人不该同施主熟稔,但是话已然出了口,小和尚也只能垂下头。
谢欲晚轻看了一眼:“多谢领路。”
小和尚松了一口气,不敢看扫地的和尚,手向后山的方向引了引:“施主请。”
小和尚在前面领着路,谢欲晚扶着姜婳,花匠跟在莫怀旁边。晨莲和橘糖这一次倒是没去,而是同寒蝉一起将梨子送到厨房中。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行人到了后山。姜婳望了望旁边的风景,知晓快到了。因为四处都是山,都是树,到处都郁郁葱葱一片,一眼的确也看不见竹林。
姜婳看着被谢欲晚牵住的手,轻声道:“快到了吗?”
青年看着不远处的景色,沉默了一瞬,握紧了少女的手,轻声道:“到了。”
姜婳讶异,因为刚刚从远处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她的眼神从谢欲晚身上转到身前,看见面前的场景时,整个人愣住了。
一旁的花匠望向莫怀:“哪里有枯黄的竹叶?”
莫怀沉默地向不远处的竹林望去,入眼只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全然新绿,甚至比上次还要绿一些,像是新长出来的一般。一眼看去,甚至没有一片叶子是枯黄的。
姜婳轻声惊讶了一声:“它们全都好了”她牵着谢欲晚的手,向前走去,这是恰好有一阵风吹来,在他们走近的瞬间,竹叶被风吹动,像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少女弯了眸,夏日的光映在她洁白的脸上。她望向身旁的青年,声音很轻:“它们在同我们打招呼。”
谢欲晚眸怔了一瞬,对上少女时变成了柔和的笑,他看着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像是被风吹狠了,他们身后落下一片又一片叶子,每一片都很绿。
莫怀已经带着花匠上前查看了,谢欲晚侧脸望向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那一声声佛经在他心中响起。
身旁少女还在轻声说着什么,他转身望向她时却只是在想。
不是我们,是你。
是小婳。
这片竹林会打招呼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他想不起来关于这片竹林的一切,但是他知道,便是这般。
若是此时橘糖在,她望着这片全然新绿的竹林,大抵会惊讶得许久不能反应过来。因为在她的回忆之中,前世当她走入这片竹林时,抬眸之际看不见分毫的绿。
送完梨子,寒蝉便先走了。
晨莲和橘糖一同逛着寺庙,到了一颗梧桐树前,橘糖看着前面正在写红布条的男男女女,也乖乖地排起了队。
见状,晨莲也站在了橘糖身后,‘乖巧’地排队。前面的人很快写完了,将红布条系好之后就离开了,晨莲看见橘糖上前一步,俯身写了起来。
橘糖没避人,晨莲也不是会主动避开的性子。于是橘糖的一笔一划都落入晨莲眼中,橘糖下笔到一半的时候,晨莲手指轻轻曲起,等到橘糖写完之后,她垂了垂眸。
那张红布条上,大大方方写着:“神佛在上,信女以一生相求,唯愿小姐同公子一世平安。”
晨莲看着被系到树上的红布条,又望向不远处寒蝉所在的树。停顿片刻后,她收回了眼神。晨莲有些无奈地想,这世上原来真有在姻缘寺求平安的傻-子呀还不止一个。
真配。
轮到她时,橘糖便没有看了。在橘糖看不见的地方,晨莲拿着笔,停顿了许久,一个字也写不下。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将红布条挂上去了。她是飞身上去的,挂的地方比橘糖要高许多。
挂好之后,她走到橘糖身边:“走了。”
橘糖轻声应了一声,随后领起路来。晨莲好奇地望了一眼橘糖,她记得橘糖明明是个不记路的性子,为何这一次能够记住路了。
要知道,寺庙中的路克并不好记。可晨莲也懒得问,最重要是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向前走着,向着看着,从未回头一眼。
风扬开那一方挂在高处的红布条,上面是少女难得娟秀的字迹——‘神佛在上,信女以一生相求,唯愿小姐和公子一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