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事风风火火,拉着狗子砰一声关上门。
院子里众人面面相觑,离开时都忍不住低声道:“看着挺厉害,心眼挺好的。”
李母听在耳中,悄悄拉了儿子:“蛮子,你可别不分好赖,杏花命不好,如今跟了你,你可不能负了人家。”
李蛮只觉得好笑:“娘,我又不是那爱起花花心思的人。媳妇一心跟我过日子,我疯了才去找别人。”
“别装傻,我说的是冬雨。”李母板起脸来,“冬雨是好看一些,可她不干活才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原先你跟她过得时候,吃苦受罪的都是你。这夫妻之间,就该互相照顾,杏花就很好。你是娘身上落下来的肉,说句自私点的话,娘希望有个人疼你,而不是你上赶着伺候人家……”
李蛮看见灶中的火没灭,想再添几瓢水,含含糊糊答应下来就想跑。
李母不满意,一瘸一拐追到厨房。
李蛮哭笑不得:“娘,我心里明白着呢,知道谁是好的,不会做错事。再说,你的担忧完全多余,郑冬雨从一开始就没想跟我好好过,她心里念着的一直是汪正德,如今得偿所愿,不会来找我的。”
“那可不一定。”李母轻哼,“她根本就受不得穷,你当她为何来了之后还一直惦记着回汪家?分明就是咱家比不上汪家。我都听说了,汪家欠了一大堆债,里面还有利钱,一家子不吃不喝干上五年都不一定能还清楚。她可不傻,说不准回头就找你来了。”
李蛮没将这话放在心上。郑冬雨嫁人了还没放下那男人,绝对不会轻易后悔,再说,人家可看不上他,还是夫妻的时候就不许他回房睡,嫌弃成这样,不可能回头的。
而事实上,李母的话并非乱扯。
两日后,李蛮去镇上给儿子抓药时,就被路旁的郑冬雨堵了个正着。
最近天气转凉,穿一件衣衫在外头都站不住。李蛮确定那人真的是郑冬雨后,忍不住看了看天,若是没记错,这女人在坐月子吧?
郑冬雨看见他,未语泪先流。
孝媳二十二
一个正在坐月子的女人, 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到这路上来冲着人哭……李蛮看清楚那人的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真的有种掉头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是, 他是来抓药的, 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呢,可经不起耽搁。他在去街上转一圈回来和即刻就回瞬间就选择了后者。
如果那女人不是来找自己的,他没必要躲。如果是来找他的,那躲也躲不掉。除非他转到天黑,否则这女人肯定要在这里等着。这都不是一家人了, 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耽搁自家的正经事。
李蛮心里期盼着她不是来找自己, 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她身上看,还没走几步呢,人就冲到了面前。
“蛮子……我……”
郑冬雨泣不成声,说不出连续的字句。
李蛮戒备地瞅了瞅左右,今日天冷,众人都不爱出门,街上没几个人。他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有话就说吧,如果你是想见狗子的话, 那不用开口,我不会再让你们母子俩见面的。”
“你怪我了是不是?”郑冬雨上前一步。
李蛮张了张口, 说不怪?
怎么可能?
要说怪吧, 两人已经各自婚嫁, 扯这些没什么意思。
郑冬雨再次上前:“蛮子, 我知道你疼孩子, 这天底下也只有孩子的亲娘对孩子的心不会掺杂任何利益,你就真的忍心将狗子交给后娘照顾?同样的爹娘生出来的孩子, 都会偏心这个那个,更何况这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李蛮听不下去了,这都扯的是什么?
他娶了杏花已经快一年,之前就已经暗中来往半年,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二人朝夕相处,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相比起以前他和郑冬雨夜里睡觉时她不停地挑剔母亲,说母亲各种做得不好,杏花从来不扯这些,夜里说的都是白天的趣事。
郑冬雨是抱怨,他不搭理的话她还要生气。而杏花,说的话都能让他开怀。
一年之前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的母亲会不会真的那么差,可在杏花口中,母亲很勤快,就算偶有不好,那也不是故意把事情往坏了办。一家人该互相包容。对于母亲从早忙到晚,郑冬雨是觉得母亲做得还不够,而杏花会心生感激。
两人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你闭嘴!”李蛮沉下了脸来,“当初闹着要走的是你,不要狗子的人也是你。既然你走都走了,就不要管狗子会遭遇什么。”
他这样毫不留情,郑冬雨有些呆愣:“我是狗子的亲娘……”
“那是我们父子倒霉遇上你这么个不知足的女人。”李蛮不觉得需要跟这样的人客气,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了,上前一把推开了她,“好狗不挡道。”
他目的是想要借道回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那只是他以为,长年下地干活的人顺手一推的力道,刚生下孩子体内正虚的郑冬雨压根受不住,她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李蛮皱了皱眉,他是怕这个女人受伤,而是怕她摔倒之后,那个不要脸的汪正德又来讹诈自己。
郑冬雨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嘶声大吼:“我十月怀胎拼了命给你生下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蛮毫不客气:“你也不是只给我一个男人生了孩子,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给我生了孩子。谁好谁不好,我心里只有一杆秤。现在杏花是我的妻子,你说她的坏话,指责我的家人。我没有伸手揍你……你得感谢汪正德是个不要脸的无赖。毕竟,我还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与无赖打交道。”
语罢,拿着两副药飞快离开。
郑冬雨知道自己想要回李家这件事情不容易,只看李蛮对她还有多少感情。她以为多少会有一点,一次不行,多跑几次怎么都能行。可现在看来,那个杏花太有心机,李蛮心里已经没有她了。
她回不去李家,再嫁的话……只看汪正德送狗子离开都要讹诈一笔银子,绝不可能轻轻松松放她走。
还有,她两次嫁人的前因后果周围这一片的人都知道。她就算能嫁出去,夫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想到此,郑冬雨蹲在地上,伤伤心心哭了一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察觉到面前有人。此时她正难受,需要人安慰,干脆不管来人是谁,继续哭自己的。又等了一会儿,不见面前的人有动静,她心里有些着恼……这特么什么人呐,不出言安慰,明显是在看笑话。看笑话就站远一点嘛,凑这么近,简直是不要脸皮了。
她红着眼睛抬头,就看见了面前身着一身细布衣衫的潘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