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的灵魂,不断朝丛林深处拉拽过去。
当他们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终于爬出密布着荆棘灌木和连环陷坑的丛林区域时。
己方的阵型早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一直紧握在手里的战刀,也不知丢在了哪个陷坑里。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片林间空地。
刺眼的阳光勾勒出了血染的战旗之上,胜券在握的狼爪图案。
一字排开几十口大锅,里面分别煎炸熬煮着大量食物。
大量肥嘟嘟,嫩呼呼,软绵绵,颤巍巍,晶莹剔透,酥烂脱骨的食物。
这些食物如同火山爆发般喷射着肉眼可见的香气。
香气化作一柄柄气锤,朝所有闯过丛林的幸运儿的面门,狠狠闷了一锤。
砸得他们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视界不断收缩,视线牢牢聚焦在上下翻滚的浓汤,和近乎融化到汤汁里的曼陀罗果实之上。
根本看不到,在大锅的后面和两旁,分别矗立着大批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狼骑兵!
冬眠的圣女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好容易来到林间空地,被曼陀罗果实深深吸引的鼠民战士们已经丧失了一切力量和勇气。
别说和武装到牙齿的狼骑兵们殊死搏杀。
他们就连挥刀自刎的意志都凝聚不起来。
就像是一具具松垮垮的提线木偶,被香气凝聚而成的扯线操纵着,浑浑噩噩,不由自主,争先恐后地朝热气腾腾的大锅扑去。
等他们狼吞虎咽,你争我夺,像是恶狗扑食般将一字排开的大锅,都扫荡得干干净净,捧着肚皮打出热腾腾的饱嗝之后。
除了投降,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毕竟,他们中间的很多人,早就投降过一次了。
不用说上次投降是否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甚至是故意欺骗那位愚蠢的狼王。
投降这种事,就像撒谎一样,只有零次和一万次的区别。
一旦堕入深渊,沾满泥浆,便永远别想洗刷干净了。
再加上不少鼠民战士,原本就是“胡狼”卡努斯豢养的家鼠,亦在人群中聒噪,说什么“连大角鼠神都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能坚持到这一步,已经对得起自己和所有人”的道理。
结果,狼骑兵们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没有流淌一滴鲜血,就俘虏了数量超过己方十倍的降兵。
当这些降兵将“卡努斯大人宽宏大量,对普通鼠民的罪行既往不咎,还准备了大量食物,想要拯救我们的性命”的消息,传回大角军团混乱不堪的阵地时。
成建制、大规模的投降,就像是雪崩时越滚越大的雪球般势不可挡。
在多条战线上,狼骑兵甚至不用出现,只用强弓劲弩,远远射来一面代表“胡狼”卡努斯的狼爪战旗。
就足以令成百上千名身经百战,浑身布满伤疤,在真刀真枪的搏杀中,足以将无数狼族武士一起拖入地狱的鼠民勇士放下武器。
而鼠民战士们在投降之后的唯一伤亡,往往都发生在狼骑兵们发放食物的时候——要么,是为了争抢食物,鼠民们自己打得头破血流,要么,是太过性急,一口气吞下太多食物,活活将自己的肚皮胀裂。
如此丑态百出的不堪场景,更令不少还在坚持着的鼠民勇士彻底绝望,在哀叹声中松开武器,闭上眼睛,任凭捉摸不定的命运,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远方。
当然,大角军团坐拥数百万之众,即便还有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心志坚毅卓绝之辈,不愿意背弃一路尸山血海垒砌而成的征途,加起来亦是十分可观的数字。
不少强攻百刃城的一线战斗部队,聚集了整个大角军团的大部分军粮和战械储备,尚未被逼至山穷水尽的绝境。
倘若古梦圣女能向他们下达清晰而明确的指令。
无论指令究竟是什么。
哪怕是突围出去,朝赤金城进军,去图兰泽最强悍的狮虎武士面前,展现鼠民勇士最后的荣耀。
他们都会欢欣鼓舞,甘之如饴,毫不犹豫的。
问题是,从半夜开始,这些仍旧忠于古梦圣女,并且维持着最后的军纪和战斗力的一线部队,便再没有收到古梦圣女的命令。
无论传令兵跑死一头又一头座狼,十万火急送来的手书军令。
还是指挥官以及随军祭司在恍惚间,从梦境中得到的,直接来自古梦圣女的启示。
什么都没有。
每当指挥官和随军祭司们摆出白玉雕琢而成的骷髅鼠神雕像,在雕像前面盘膝而坐,凝视着雕像的双眼,进入深度冥想状态,试图主动在梦境中和古梦圣女沟通的时候。
要么,他们会在恍惚中堕入思维的漩涡,被脑电波的惊涛骇浪淹没,大脑温度急剧提升,濒临自燃的极限,甚至真的将大脑烧坏掉。
要么,他们就会在梦境中看到腐烂变形,呈巨人观的丧尸鼠神,源源不断向他们释放出绝望至极的情绪。
受到这种情绪的裹挟,他们不是丧失了控制图腾战甲的能力,沦为起源武士。
就是丧失了最后一丝斗志,率领自己的部队,像是行尸走肉般向战场边缘走去,去向“胡狼”卡努斯投降。
那些头脑相对聪明的指挥官和随军祭司们,再也不敢贸然联络古梦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