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狼族内部,身为盗墓贼“食尸犬”的他,也没有任何身份和地位可言。
无论是狼族那些大聚落的酋长,飞扬跋扈的军头,名义上的狼王。
还是狮虎二族的强者们。
谁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将他踩在脚下,谁都可以轻轻咳嗽一声,就将他送入最危险的古墓和神庙里,去冒和收益完全不成比例的风险。
这是卡努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在阴暗潮湿的地底,在沾满鲜血和碎肉的机关陷阱之间,待了十几年的卡努斯,再也无法忍受被任何人利用,压榨,驱使,命令,奴役,再也无法忍受,被任何人踩在脚下。
他要往上爬,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往上爬,要踩着所有豺狼虎豹的头顶,爬到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直到他这身卑贱的血脉,和熊熊燃烧的烈日之间,再不存在任何阻隔为止。
这当然很困难。
但在有了崩塌的神庙里面,如同食尸鬼般的厮杀和吞噬,踩着“主人们”的尸骸,一步步向上爬,最终,从地狱爬回人间的经历之后。
昔日的鼠族少年,现在的“食尸犬”,不久之后的“胡狼”,未来的“末日魔狼”,并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任何地方,是自己爬不上去的;有任何人的脑袋,是不能够被自己踩在脚下的!
这就是狼王的故事。
一个曲折离奇,惊心动魄的故事。
孟超当然不至于100%相信狼王说的每一个字。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末日魔狼”。
虽然故事里的鼠族少年,充满了令人同情的童年遭遇和被迫反击的苦衷。
最终绝地反击,捏造身份,奇迹逆袭的经历,也令人啧啧称奇。
但孟超可不相信,真相会如此简单。
在那场改变命运的神庙崩塌中,所有人都死了,只有狼王独自活了下来。
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谁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谁先向谁下手?
谁又知道,为了活下来,狼王究竟啃噬了多少尸体——除了狼族首领们的尸体,还有没有鼠民盗墓贼的尸体?
甚至,谁知道所谓的“神庙意外崩塌”,究竟是真的意外,还是狼王处心积虑,为了改变命运,赌上自己和鼠民同伴们的性命,主动开启的危险游戏?
还有,狼王有意无意,漏掉了故事里最关键的环节。
那就是他的力量之源。
他的第一桶金究竟是从哪里挖掘出来的?
一个自幼被泡软了骨骼,充当炮灰的小毛贼,真有这么容易,磨砺出强横无匹的战斗力吗?
就算在崩塌的神庙中,所有狼族首领都身受重伤,才被他侥幸得逞。
在他捏造“食尸犬”的身份,正式踏入盗墓贼的圈子之后,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站稳脚跟?
换成旁人,或许会因为狼王这番“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真情流露”而放松警惕。
孟超却越来越觉得,狼王身上,实在隐藏着太多值得深入挖掘的秘密。
忍辱负重的狼王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于是,孟超假装彻底相信了狼王的话,激动道,“既然你也是鼠民出身,甚至是鼠民中最低贱的鼠族,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能理解鼠民的疾苦和愤怒,理解鼠民们迫不及待,渴望争取自由和荣耀的心情,你就更应该坚定不移地站在鼠民一边。
“为什么,你却要欺骗自己的同族,掀起一场毫无胜算的‘大角之乱’,用千千万万鼠民的尸骸,铺设一条通向野心的道路?
“你这么做,和那些啃噬鼠民血肉的豺狼虎豹,又有什么区别?
“不,你简直比那些真正的豺狼虎豹更加卑劣,因为你利用了鼠民的信任,背叛了鼠民的事业!”
“这你就错了,大错特错了。”
面对孟超的斥责,狼王丝毫没有愤怒,反而摆出几分不被理解,甚至忍辱负重的姿态,沉声道,“我承认,在掀起‘大角之乱’的问题上,我的确对千千万万鼠民,隐瞒了很多真相。
“甚至,你要将千千万万鼠民的惨死,都归罪于我,我都无话可说。
“但我可以对着天空和祖灵发誓,我从未背叛过鼠民的事业。
“恰恰相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鼠民的事业,为了建立属于鼠民的第六氏族,为了全体鼠民的自由、荣耀和崛起!”
孟超冷哼一声。
等待狼王的解释。
“正因为我也是鼠民出身,所以,没人比我更加了解,绝大多数鼠民在无比悲惨,值得同情的同时,又是多么愚蠢和软弱。”
狼王叹息道,“想当初,在崩塌的地下神庙里面,鼠民盗墓贼们可以眼睁睁看着伙伴被‘主人’杀死和啃噬,却表达不出半点正常的情绪和反应。
“就连猪猡要被宰杀,都要拼命挣扎,就算手脚都被捆绑住,都要声嘶力竭地哼哼唧唧。
“他们却丝毫不知道愤怒和抗争。
“那就好像,长年累月的繁重劳作和残酷蹂躏,已经磨平了他们的大脑沟壑和七情六欲,令他们变得比猪狗牛羊更加不如,只是一台台任劳任怨,麻木不仁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