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姐姐瞅着她。
这姑娘不娇气,安静坐下来时,演戏那瞬满是倔强骄傲的面庞一下就变得沉静了。她天生一张上镜的脸,五官灵动,镜头怼过来,不用张嘴,眼睛就先替她说话了。
这么有灵气又漂亮的小姑娘,偏偏对戏时遇到个傻叉。
哎。
同剧组的化妆师姐姐心疼极了,拧开给她递水,又说:“恭喜啊初一,这条终于过了。”
沈初一笑笑,接过水瓶喝了口,说了声谢谢。
她声音已经沙哑。
“导演,我觉得这条不行啊。”和她男演员看了半天刚刚拍的素材,故意找茬,“你看我刚刚的表情,不够细腻,反应不到位。”
导演抓狂,他看了眼沈初一的神色,瞧着她浑身发虚的样子,有些内疚,收回目光咬了咬牙,讨好着跟男演员说:“陈哥,那再来一条?”
陈哥挑挑眉:“好啊。”
陈哥,全名陈洋洋,新晋演员,富二代一枚。年纪小,叫他哥是因为他有钱。
这剧也是陈洋洋家出钱拍的,买了个小作者的版权,找了一堆陪演,就是为了捧他。
虽然此刻导演在心里痛骂陈洋洋全家,但也只能顺着他。作为影视圈搬砖民工,没人不想早下班,早在沈初一拍第一条的时候,他就觉得完全ok了,够用了。
但陈洋洋不满意,他能怎么着?就算看出来陈洋洋这是故意欺负沈初一,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的工资尾款还压在陈洋洋的手上。
比起得罪陈洋洋,还不如得罪一个毫无背景的配角小姑娘。
导演瞄了眼沈初一:“初一,你要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再来一条。”
化妆师担心极了:“导演,还拍啊?!初一晒得整个人都发烫了,脸上这颜色我打十斤粉都遮不住,就不能歇歇吗?”
陈洋洋坐在躺椅上,享受着助理给他扇风,懒洋洋地说:“拍不了就滚。”
“还有,这点颜色都遮不住,要你这个化妆师有什么用?”
化妆师转身翻了个白眼。
沈初一拍了拍她,小声地说:“姐,我没事。”
“给我补妆吧。”
等她再次站到镜头前的时候,整个人被廉价的假发套,内里湿透的古装服饰裹得严严实实,高温之下宛如桑拿。头顶40度的太阳快要把她脸上十斤粉给晒化。
“陈哥,好了,可以拍了。”导演说。
陈洋洋拆了个冰淇淋:“等会,让她先站着试试光,我把这个吃完。”
导演:“”
这祖宗!
导演心中起火,没处发,只好折腾沈初一。来回试光换了半天位置,沈初一没顶住,从地上起身的一瞬双眼发黑,双腿瞬软,哐地一下倒在地上,砸了个脆响。
所有人都吓傻了。
“愣着干嘛啊!救人啊!”化妆师边喊边冲过去。
其他人赶忙跟过来,合力把沈初一抬到一边。
陈洋洋走来,抬手试了下沈初一的鼻息,等指尖感受到一阵缓而淡的呼吸后,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怕什么?死不了。”为了掩盖自己那一瞬的害怕,他舔了口冰淇淋,“切,麻烦死了。女人就是娇弱。我跟着一起拍半天怎么没事?”
其他人:你他爹站在室内当然没事。
陈洋洋:“算了算了,今天不拍了。走了。”
导演崩溃:“陈哥,其实可以拍一些你的单人镜头的。”
陈洋洋烦不胜烦,把手里的冰淇淋砸过去:“我说了,今天不拍。”
他转身就走。
导演脸气成猪肝色,等他消失,忍无可忍开骂:“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制片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钱难赚,屎难吃,忍着吧。”
“今天先收工,明天再拍吧,那个什么晕倒的,你们找个人把她一送医院,记得跟她说,医疗费不报销哈。还有,提醒她这事别往外闹,影响不好。”
·
沈初一醒来时已是次日下午,她躺在集体病房里,周围的病人都有家人朋友陪着,只有她的床边空荡荡。
嗓子疼得难受,沈初一瞄到旁边的桌子有瓶矿泉水,瞧着是她在剧组喝的那瓶。她伸手去拿,但另外一边吊着水,针管扎在手背上,限制了她的动作。
沈初一艰难地如鸵鸟伸长脖子般努力地拿手去够,可依旧没够着。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立式挂jsg架都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