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皱起眉头,仔细想了两秒,竟拿不准自己此刻应该发怒还是发笑:“你们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打家劫舍么?”
“应、应该说,我们实现了财富的再分配,对十二界发展有好处……”
“再分配个屁!”林三酒猛地骂了一声,惊得他立刻闭了嘴,一副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好的样子。
她靠近一点,忍不住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个年轻男人。
看他的样子,似乎一边为了委员会的名号而沾沾自喜,一边却又为他实际上的行为而感到不大光彩;如此矛盾的两种情绪,竟然能同时和谐共存于一个人的头脑里,真是叫人惊叹于人类心灵的包容性。
她抽出了教鞭,冷冷地问道:“你的线人是谁?”
“啊?”这家伙的第一反应似乎是想装傻。
“有人告诉了你们关于我的情报,这个人是谁?”林三酒将教鞭戳进了他的胳膊皮肤里。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脸色不大好看:“这……这个我真不知道。”
好像是生怕她不信,年轻男人忙摆手说道:“负责线人这一块的是另外的一个同事,我不跟他们接触,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线人都提供了什么情报……”
“说。”林三酒只吐出了一个字。
“情报说你有很多钱……好像刚刚买了房子。而且你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这一片。”
林三酒微微皱起了眉毛。
“好像刚刚买了房子?是你不记得了,还是线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线人提供的情报里,的确是用上了这两个字,我当时还有点奇怪来着,”年轻男人急急地解释道:“要么就买了,要么就没买,什么叫好像买了?”
林三酒盯着他,没有吭声,陷入了思绪里。
知道她刚买了房子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莫、长足、前任房主,再加上管理局的那个小胖子。这几个人都明确知道她是买了房子的,所以不会使用“好像买了房子”这种模棱两可的描述;使用了这种描述的人,恰好说明对方没有参与到她买房的这个过程中。
再说,除了前任房主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她房子的位置了——如果硬说是前任房主出卖了她的情报,又使用“好像”一词作为伪装,那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他很清楚房子的地理位置,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个狗屁委员会exod到底在哪儿;但他不知道林三酒就肯定会在这一片区域内活动。
要是她买了以后,只是偶尔来一趟住几天呢?
“这个范围,是指什么范围?”她一边在教鞭上用了一点力气,一边问道。
年轻男人带着几分忌惮和害怕地瞥了一眼戳进自己胳膊皮肤里的教鞭,回忆了几秒,这才答道:“当时同事是在地图上直接划出了一个区域的,所以我有点说不好……不过那班飞机的航线恰好覆盖了这个范围,我这一点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exod被恰好排除在了这个范围之外。
这样看来,这一个推测性的说法暴露了一点:这个线人知道她一直在这片区域里,但不知道她的房子在哪儿。
按照这个结论,她可以排除掉前任房主;但排除掉他以后,林三酒发现自己手头上竟然就不剩什么嫌疑人了。
就像一道选择题:符合a选项的人必定不符合b选项,符合b选项的人又不符合a选项,而必须是同时符合所有选项的人,才是她要找的那个线人。
“真头疼,”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偏偏自从礼包变成数据体以后,她对礼包的拟态就失效了——好像连自己的进化能力也在暗示她,她已经不再了解季山青了——所以,现在连这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也被堵上了。
不过好在除了推理之外,还有另一条捷径可以揪出背后的那个线人。
“你们委员会在哪里?”林三酒低声问道。
那个年轻男人神色一变,低下头去,轻声咕哝道:“我们委员会没有一个固定的会面地点……真的,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仍然是这一句话。”
“那你们是怎么互相联系的?”
他像是身子底下生虫了一样,来回扭动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肯吐口。
林三酒用鼻子哼笑了一声,打开了【扁平世界】,一手按在了他的衣角上。在那年轻男人猛地惨白下去的脸色里,他望着自己一点点光裸出来的身体,颤声问道:“你、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