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烛火影影绰绰,刚好能映出屋外这道俊朗英挺的身影来。
苏婉宁自然不会“忘恩负义”到让徐怀安在屋外吹冷风,她连忙让月牙去烫了汤婆子,又斟好热茶, 便将徐怀安请进了屋内。
丹蔻一开口请他, 徐怀安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厢屋内。
一进屋,他的眸光便会紧紧落在苏婉宁身上, 此时的苏婉宁因在病中的缘故只随意地垂了墨发, 素白的面容里未施脂粉,微弱的病态里反而勾出几分清水芙蓉板的艳丽来。
或许在徐怀安眼里, 什么样的她都是艳丽如花的样子。
“徐世子。”苏婉宁也不是拘泥于小节之人,便也没有遮遮掩掩地掩住自己的脸蛋, 而是笑着唤了徐怀安一句。
月牙和丹蔻面面相觑之后便悄悄地退出了厢屋。
徐怀安搬了个木凳坐在了苏婉宁床榻前,轻声应她:“身子可好些了。”
苏婉宁闻言只是莞尔一笑道:“嗯,神医开的药很好,喝下去才没多久便发了一身汗,想来明日也就好了。”
迷蒙烛火中,徐怀安听见了心上人裹着笑意的轻语声,因过分凑近她的缘故,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他嘴唇一弯,许是意识到了苏婉宁并没有露出半分不虞来,甚至还让丫鬟们给他烫了汤婆子和备好了热茶,种种迹象都是朝着好的方向行进。
他自然高兴。
苏婉宁说完这一句后,发现徐怀安未曾答话,便纳罕地抬起了头,正巧望见徐怀安笑意盈盈的明眸。
不知怎得,她竟是刹那间就红了脸颊。
她缓了好一会儿神后才道:“只是一场小风寒,让徐世子如此操劳,我心里过意不去。”
苏婉宁素来都是这般不愿意麻烦旁人的性子,可回回她陷入窘境的时候,都是徐怀安向她施以援手。
“过意不去”这样的话她已说了许多次,连她自己也有些说厌了。
半晌,徐怀安才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只说:“不算操劳,你的身子最要紧。”
这话一出,苏婉宁又有些赧然,顷刻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好在徐怀安也不是情场老手,既发现不了苏婉宁的害羞,更是不懂得步步紧逼的计谋。
他只是说:“听说明日景秀镇要办一场花灯节。”
前往扬州的这一路上困苦又无趣,旅途带来的舟车劳顿让一行人都疲累不已,正逢苏婉宁染了风寒,大部分停在了景秀镇休整,又碰上了花灯节这样的盛事。
徐怀安是想与苏婉宁一同共度花灯节的意思。
他的话语如此直白,蒲扇般的睫羽微微有些发颤,暴露出他此刻的小心翼翼来。
苏婉宁也察觉到了他的真挚,只静思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道:“好。”
徐怀安得了满意的答复,便也不再叨扰苏婉宁休憩。
当日夜里,徐怀安心绪极好,甚至还与永芦、双溪二人说笑了几句,才安然入睡。
永芦和双溪睡在木榻之上,两人狡黠一笑,只压低了声音道:“媳妇熬成婆咯,爷一开心,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前两日苏婉宁染了风寒,徐怀安脸上都没个笑影,惹得永芦和双溪很是惶恐。
如今云雨初霁,自然要好生庆贺一番。
翌日天明,景秀镇正式刮起了立冬的寒潮。
苏婉宁喉咙间的刺痛感减弱了不少,四肢也不再瘫软无力,晨起时月牙和丹蔻端来了白粥与小菜,一进屋却见她不躺在床榻上,而是立在箱笼旁挑件着衣裙。
“姑娘病着,难道还要出门吗?”月牙不知晓苏婉宁与徐怀安的约定,便疑惑地问道。
苏婉宁红了红双颊,清了清嗓子后才说:“听说景秀镇的花灯节很是热闹,我也想去瞧瞧。”
“京城里什么样的花灯节没有,姑娘身子还未好全,何必贪看景秀镇的这个……”月牙不假思索地便要劝阻苏婉宁。
一旁的丹蔻瞧出了些端倪,硬是撞了月牙一把,努努嘴示意她去瞧苏婉宁那红润如霞光的脸色。
这显然是有人热情相邀啊。
月牙立时噤了声,笑着上前为苏婉宁挑选衣衫,“姑娘容色艳丽,挑件素色的袄子就是了,浓妆淡抹总相宜嘛。”
丹蔻也没闲着,将妆奁盒开了锁,比照着苏婉宁的脸色挑了支最衬气血的玉钗。
一顿折腾后,连苏婉宁也后知后觉地体悟到,她似乎很在意与徐怀安之间的约定?
月牙和丹蔻们都在一旁为了她与徐怀安晚上的相约而忙碌,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之意,就仿佛是真心实意地期盼着她能与徐怀安早日走到一起一般。
她一怔,忽而顿下了身形,没来由地问了月牙和丹蔻,“若是我……当真与徐怀安走在了一起,你们会高兴吗?”
丹蔻先愣了一愣,好一阵思忖后才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们都是站在姑娘这一头的,姑娘喜欢谁,奴婢们就喜欢谁,姑娘若是不愿意,奴婢们也不敢强求。”
还有最要紧的一点是,徐怀安的家世、人品、样貌都无可挑剔,又兼他对苏婉宁一片情深,月牙与丹蔻总盼着两人能修成正果才是。
苏婉宁也并非生了恼,只是莫名其妙地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而已。
她是在风雨中摇摆的一艘小舟,而徐怀安却汪洋大海里汹涌如潮的波浪一般要将她团团包围。
最要紧的是,苏婉宁发现自己半点也不抗拒这以真心铸就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