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本就视安平王府为眼中钉与肉中刺,礼哥儿又不知为何惹上了这么荒唐的罪名,还不知这位陛下要如何发难呢。
因见苏婉宁面沉阴郁难堪,徐怀安也知他如今说再多也只是徒劳而已。
好不容马车行到了慎刑司门前。
徐怀安先下了马车,与慎刑司门廊上的侍卫们交谈了片刻,并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那侍卫本就识得徐怀安,因今夜他是夜间来访,侍卫即便想为他放行,也要进慎刑司问过值夜大人的意见才是。
好巧不巧,今日在慎刑司值夜的是英一武。
徐怀安陡然瞧见了身着官服的英一武,刹那间心口满是疑惑。
他在去扬州的这大半年的光阴里,京城的朝堂局势可真是变化莫测,连英一武这样的草包也进了慎刑司当值?
他有什么惩恶除善、明察秋毫的本事?
徐怀安心内分外愤慨,只是他是自小熟读忠君之道的清正之人,也不好指责当今圣上的不是。
他朝英一武一礼,言明自己要去慎刑司查案。
英一武先瞥了一眼徐怀安,而后便冷笑一声,将眸光汇聚在徐怀安身后的苏婉宁身上。
“手信呢?令牌呢?若是徐世子什么都没有,我可不敢放你进慎刑司。”英一武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本就是入慎刑司的规矩。
可徐怀安深夜带着苏婉宁来慎刑司看望苏礼,心里就没有存着要按规矩办事的道理,若今夜值夜的官员另有其人,他都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进慎刑司见一夜苏礼。
可偏偏值夜的官员变成了英一武。
英一武与他之间是出了名的不对盘,他二人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偏偏陛下如此糊涂,派了个混不吝掌管慎刑司。
怪道苏礼会被莫名其妙地抓进慎刑司里去。
就在徐怀安深思熟虑之时,一直紧盯着他的英一武也讥讽一笑道:“你是来见苏礼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找死的好,陛下已说了,明日他要亲自审问苏礼,谁都不许来慎刑司见他。”
徐怀安不知晓的是,在他赶来慎刑司之前,陆中丞与安平王都来过一趟慎刑司,也都恳求英一武通融一回,让他们见一见苏礼。
英一武的回答一如既往:除了陛下的手谕和令牌外,谁都不能进慎刑司。
夜色浓厚。
苏婉宁虽立在徐怀安身后,可却察觉到了一道不怀好意的眸光。
她抬眼一瞧,便在迷蒙的光影里觑见了英一武注视着她的眸子。那眸光礼寒芒毕露,就仿佛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一直等着机会撕咬人的皮肉一般。
苏婉宁敛下眸子,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小英平王。
立在她身前的徐怀安也察觉到了英一武不怀好意的注视,他横在了苏婉宁身前,挡住了他望向苏婉宁的视线。
“徐世子请回吧。”英一武懒懒地收回了自己的眸光,这便要转身走进慎刑司里。
徐怀安没有说话,而是目送着英一武的身影远去。
约莫一刻钟后,徐怀安才回身与苏婉宁说:“别怕,我有法子让你见到礼哥儿。”
苏婉宁一向是相信徐怀安的,相信他嘴里的每一句话。
他是个一诺千金的人,既然如此允诺了苏婉宁,就一定会带她见到礼哥儿。
不多时。
徐怀安便带着苏婉宁去了城西的一处驿站。
驿站里,永芦和双溪早已等候其中,两人瞧见徐怀安后,便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世子爷,钥匙在这儿。”
说着,双溪便把一串钥匙递给了徐怀安。
徐怀安朝他一笑,只说:“看来你手上的功夫还是不减当年。”
永芦和双溪两人都挠头一笑。
一旁的苏婉宁听不懂他们主仆三人在打什么哑谜,可她依稀能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瞧见那一串钥匙上刻着的“慎刑司”三字。
若这真是通往慎刑司的钥匙,就代表了永芦和双溪是用“非常的”手段弄来的钥匙。
徐怀安打发走了两人后,还不忘扔了袋沉甸甸的银子给他们,并说:“半年之内不要回京。”
偷慎刑司钥匙可是死罪,他定然是要保全永芦和双溪性命的。如今京城里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景象,陛下又频频对安平王府发难,他也许是分不出心神来保全永芦和双溪的性命。
既如此,倒不如让两人去京城外头避避风头。
永芦和双溪欣然应允下,约定了与徐怀安联络的方式与地点,顷刻间便跳出了驿站二楼的窗户,两人矫健如燕的身姿立时隐入了夜色之中。
这时,苏婉宁才意识到,原来永芦和双溪两人武艺如此高强。
她怔惘地瞧了徐怀安几眼,两人视线交汇,徐怀安便开口解惑道:“在我将永芦和双溪带回梁国公府前,他们曾是江湖游客,以劫富济贫为生。”
“劫富济贫?”这下苏婉宁心里愈发疑惑,怎么也没想到永芦和双溪从前竟还会是江湖游客?
话本子里的江湖游客都是恣意洒脱之人,永芦和双溪也不是不好,只是这两人平素对徐怀安谄媚讨好的模样,实在是无法让人把他们和江湖游客联系在一起。
“嗯。”徐怀安回忆了一番,忆起自己与永芦和双溪的初见,嘴角勾出了一抹笑,“他们险些被富商的家丁活活打死,我看他们可怜,便出银子买下了他们。”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