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却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们刚刚说,宦官弄权的朝代没什么好下场,可否能详细说说,都是什么下场呢?”
“别害怕,咱家也觉得你们说得挺好,便想与你们悉心请教一番,等见了陛下,也好将这番话转告给陛下,也让咱家与陛下共勉。”
“你们觉得如何?”
几人:“……”他们觉得不如何。
几人都是才从翰林提拔上来的小官,参加朝会的时间尚不足半年,朝会上他们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存在,更是从没有与威名远扬的司礼监掌印搭话的机会。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为何曾有前辈说——
老夫这大半辈子,于政事上虽无建树,于明哲保身上,却颇有心得。
何出此言?自然是因老夫为官四十载,不曾与司礼监掌印有过半句话的交集!
能与大权在握的掌印小有交情,那自然是好。
但遍观整个朝堂,又有多少与掌印谈心后,还能安然无恙的。
时序见他们半晌不语,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想来你们也只是看不上咱家,不屑与咱家说话罢了,既如此,那便与陛下去说吧。”
说完,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偏偏嘴里说出的话,与表情恰恰相反。
“来人呀,将几位大人带去御书房,就说几位大人有诤言欲谏于陛下。”
“不、不要……是我们说错话了,掌印饶命!”
时序听着渐行渐远的喧杂,轻啧一声:“这年轻人啊,说话到底少了些分寸。”
就算他弄权不好,那几人骂他也就罢了,如何还要牵扯到一个王朝上呢?
管他们说得是对是错,就这么诅咒一个王朝下场惨淡,这话让皇帝听了,不诛他们九族都是皇帝仁慈了。
刑部的王大人正从旁经过,不慎听了这么一句话,当即双腿一紧。
他正想快步离开此等是非之地,谁知身后忽然传来留步声,不等回头,就听那位掌印大人邀请道:“许久未与王大人品过茶了,不知可否请王大人一坐?”
王大胆转过头来,笑得十分虚假:“荣幸至极。”
让他想想。
上一回被掌印请喝茶,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出现贪污大案的时候吧。
王大胆心里一突突,不知又有谁要倒台了。
……
时归并不知晓威武镖局被劫之后的许多暗流涌动,便是对于五兄六兄即将离京,也是到最后才知道的。
因是公务上的变动,她无法插嘴,只能与五兄六兄约定好,等过两天的官学考试结束,再为他们践行。
除此之外,时归就是一边记挂着下落不明的镖师,一边为即将到来的结业考试而准备着。
早蒙学初办时,就有从蒙学毕业的学生可以直入国子监学习的传统,多年的结果也证实了,从蒙学出去的学子,不说一定会比外面的强,但总不会落后太多。
结业考试不再以优良评定,只分为通过与不通过两种。
但这么多届学生送下来,不通过的寥寥无几。
时归听卓文成说,这届上班的四十几人里,其中一半都要继续去国子监,余下的一半要么是女子,要么就是受家族荫蔽,哪怕不去国子监,来日也能有好出路。
卓文成自认不是读书的料,早前就与家里人商量过了,不再继续往上读。
且将军府也没想着靠他打入文臣中,对他唯一的要求,也就是不闯祸罢了。
还有十几个女学生,如今都是十三四岁,正是可以相看说亲的年纪。
虽说能到官学念书的,家世都不算平凡,但愿意把女儿在家多留几年的,也非全部人家。
更有自小就订了娃娃亲的,就等着姑娘一从蒙学离开,紧跟着就要成亲了。
对于这番结果,姑娘们很难说愿与不愿,偶尔在学堂提及到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评断。
与她们相比,许家姐妹至少还有一两年的缓冲。
听说这些事的时候,时归很难说清她的心情。
只从学堂离开后,她硬是在书房等到了亥时,中途一度瞌睡,雪烟和云池劝了又劝,也没能打消她的主意,一定要等阿爹回来。
待见了阿爹后,她又一头扎进阿爹怀里,声音闷闷的:“阿爹。”
时序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下意识以为:“阿归可是受委屈了?”
这话说得有些没道理。
几年过去,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掌印收了个“干女儿”,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掉根头发都要追究罪魁祸首。
就算是为了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也不敢给时归找不痛快吧!
时归嘟囔了两句,因太过含糊,实在是听不清。
她呜呜囔囔了好半天,才不好意思道:“阿爹,你有想过,什么时候让我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