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初时还以为她也是为李见微的失踪而担心,可听了后半句问询,不得不将原本的想法给收回去。
别的不说,长公主与李见微好歹也是十几年的养母女关系,可听她唤养女,却是连名带姓,如陌生人一般。
这种不悦影响到时归几人,卓文成更是直接反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长公主也直接呛了回来,“李见微她一向有主意,从不与我这个母亲商量。”
“我好心养她长大,又送她去官学念书,好不容易等她学成,又费心为她挑选了如意夫婿,谁知她不仅不知感恩,还忤逆母上,实在不孝!”
长公主重重拍响桌面,剧烈喘息了两声。
随后她又道:“过往种种,我不欲再提。”
“昨日官学结业考试后,府中的下人在官学外等了她许久也不见她出来,眼见官学里的人都快走空了,才知李见微早就出来了,只不知为何没看见。”
“而事实上,李见微不只从下人面前逃走,更是连家也没回!未出阁的姑娘彻夜不归,这要是传出去,我公主府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我已经叫人问过了,昨日你们是与李见微最后见面的人,焉知她逃跑,不是受了你们的教唆?不管是为了她的安全,还是为了我公主府的名声,劝你们如实交代,李见微到底是跑去了哪里!”
一句句严厉的指责下,卓文成气笑了。
他正要说什么,时归却按住了他的手臂,上前半步:“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冷眼看过来,面上皆是不屑。
时归压下心头的怒意:“敢问殿下,见微的去向,您这做母亲的都不知道,我们又如何知晓呢?”
“您只说见微从下人面前逃走,又彻夜未归,且不论是否有我们的干系在,您为何不曾反思一番,是什么让她不计后果,做出这些行为的?”
“放肆!”长公主怒斥一声。
“依你之言,李见微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反倒是我的过错了?你就是时掌印认的那个干女儿吧,这便是掌印养出来的女儿吗,这就是时府的教养吗?”
在她提及到时府的刹那,时归心里的三分火气,瞬间升腾为十分,这让她连最后一点表面和气也维持不住了:“不及长公主的教养。”
“你——”
长公主张口欲骂,奈何时归他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卓文成将时归拽到后面去,反身挡在她身前,又大声道:“殿下叫我们来,若只是为了问见微的去处,恕我等无可奉告,如无其他,我等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等长公主答复,叫上时归和许家姐妹就往外走,中途遇见试图拦路的下人,下人顾忌着他们的身份,卓文成却毫无顾忌,抬手就把人不客气地推搡开了。
便是走到院子里,他们还能听见长公主尖锐的咆哮声,既有对李见微的咒骂,也有对他们的侮辱。
几人小脸绷得紧紧的,直至出了长公主府,也不见缓和半分,许锦欢和许锦欢直接气红了眼睛。
时归虽也是攒了一肚子的气,但尚分得出轻重缓急。
她强迫自己平复了情绪,又跟余下几人说:“我们先离开这,去我家说话。”
卓文成和许家姐妹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连连点头。
再次回到时府后,时序已经离开了。
时归把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又让空青和竹月看住门,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而后她才将那日与李见微的交谈复述出来。
说到最后,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都怪我疏忽了,若我昨日就把见微带回来,就不会出事了。”
“如今也不知她到底去了哪里,若只是在京城里找了个地方藏起来还好,总有能找到的时候。”
“可万一她真的去游学——”
时归只觉额角一突一突地,连着太阳穴也胀痛起来。
卓文成几人更是哑然,如今也只能说一句:“都怪长公主,若非她苦苦相逼,见微又如何会走投无路。”
“都不重要了。”时归摇头说,“当务之急,该是先找到见微才是。”
“若她铁了心想出去游学,那就依她,大不了我再去求阿爹,让阿爹再借我几个人,一路保护见微就是。”
时归如今只是后悔,为何当初不想着替李见微周全,而是想改变她的想法。
现在可好,人失踪了,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许家姐妹手下能用的人手不多,好在还有缘聚园的人能差遣,就由她们负责京城的搜寻。
卓文成家里的护卫都是从京中退下来的老兵,对搜寻京郊的一些荒芜地方有经验,就由他负责在京郊查找。
时归则再次去了司礼监,找阿爹借了二十多个甲兵,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而是从官学开始,既在京城搜寻,也去京郊搜寻,至于日后会不会再往外延展则说不准。
一连数十天,三家人手就差把整个京城翻个遍了。
在时归不知道的地方,时序当朝弹劾了长公主府的驸马,列其七宗罪名,包括但不限于强占田地、欺压民女,气得陛下直接撸了他在朝中的职位,又罚了他三年俸禄。
同时,驸马招惹民女的行为也让整个长公主府蒙羞。
外人不知掌印为何会对长公主发难,就连驸马也在醉酒后直骂司礼监疯狗一般胡乱攀咬人。殊不知长公主坐在旁边,手里的帕子紧紧搅在一起,一张明艳的面孔上全是惊骇。
——她就知道。
这是掌印对她的报复,对整个长公主府的报复。
报复她那日对时归的羞辱,对时府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