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有人想开口问他在故弄什么玄虚时,忽然一股带着淡淡花香的馥郁香味缓缓升腾而出。
那香气逐渐升腾回旋而上,一点点蔓延在大堂上空。
所有人的嘈杂随着这香味的升腾一点点散去,眉目间的不耐化成无法言说的惊诧。
如果说鹅梨帐中香代表着南唐烟雨之下最后一抹情深;
那么开元帏中香就代表着盛唐富贵而自由的灵魂。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晏辞微微仰头看着空中那缕轻烟。
那丝轻烟在他眼前一点点幻化成一个裸臂着钏,绯袄锦袖,绿绫浑裤的美人。
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
她赤着脚怀抱琵琶,飞舞的彩衣幻作七色祥云。
回眸间,笑颜胜过正艳的牡丹。
她随着由远及近的虚幻鼓点踏着舞步飞快旋转。
在她的不断旋转的舞步之中,亭台楼阁,轩榭廊坊,玉宇宫阙自她身后拔地而起。
盛世纷繁化作薄雾,勾勒出那千年前万国来朝的旷世之景。
鼓点渐急,乐声不断。
她轻笑着,终于在不断盘旋上升的古乐声中一跃而起,随着那看不见的天梯腾空而去。
琵琶余声伴随漫天花瓣,化为盛世留给后世的最后一声绝响。
这也是这支开元帏中香,又被称为“贵妃帏中香”的原因。
晏辞盯着那烟缓缓散去,方才一点点将自己的魂魄拉回来。
这才是完整的“开元帏中香”,可笑的是,晏方偷了一道自己还没完成的半成品去,半点精髓都没复制到。
而在加入前几天处理后的甲香,他到底还是把这道代表盛世的古香复刻出来。
晏辞在心里暗叹一声,果真美轮美奂。
然而此时堂中没有一个人开口,所有人都凝神在那香气中久久伫立,仿佛追寻着一个华丽又虚幻的梦。
张知县深吸一口气,继晏辞以后第一个回过神。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
“这道香,也是你做的?”
众人在他的这句问话里,方才回过神来。
有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晏方的香炉:“这,这香的味道怎么跟这个如此相像?”
不对,不应该说是相像。
非要比喻的话,如果说之前那道香是模仿壁画跳出胡旋舞的舞姬,那这支香就像是从壁画里幻化成形的飞天。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看看安静跪着的晏辞,又看看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晏方。
“你”晏方猛地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晏辞,指节被他的力度捏的“嘎嘣”作响。
张知县终于沉声问堂下的晏辞:
“你这道香是怎么回事?”
晏辞平静地道:“回大人,本来这支香才是草民参加这次香会的香品。”他顿了顿,“然而这道香的香方半个月前被人偷了去。”
“所以草民不得已,才在最后几天做出这道帐中香参会。”
他平静地将自己之前的遭遇说完,接着叩首道:
“请大人明鉴,还草民一个公道。”
晏方猛地跳起来道:“你放屁!”
他冲到前面,直接跪下了,指着晏辞道:“大人,他一派胡言,这香明明是草民做的。”
他气急败坏地用手指指着身后周围的人:“当时草民制出这道香的时候,还特意在陈记当着他们的面点了,在场那么多人都能帮草民作证!”
他指着晏辞喝骂道:“分明是他嫉妒我,不知从哪得到的方子,故意污蔑我!”
张知县面色越来越沉重,看着堂下各执一词的两个人,问着那些战战兢兢的人:
“你们在座有谁能证明他说的话?”
那些人有一部分是那天和晏方一起喝酒的,都是亲眼看见他点的线香,然而晏辞这道香太过出彩,实在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仿的。
就在这些人犹豫的时候,只见跪着的晏方突然回头,狠狠剜了他们一眼,众人忙道:“大人,这香第一次出现在镇上的确是晏方公子点的”
张知县眉头几乎拧在一起,目光又看向晏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