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睁大眼睛,认真道:“就是那晚啊,你感觉怎么样?”
顾笙盯着他充满求知欲的眸子,半晌,面上又逐渐升温,像熟透了的桃子。
他攥着话本的手直打颤,嗫嚅道:“你怎么这么讨厌”
晏辞面上毫无赧意,正色道:“这很重要的,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得告诉我,我好改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笙抓起一把冰糖话梅塞进嘴里。
顾笙看着他憋的满脸通红,简直快疯了。
自己一向风度翩翩的夫君,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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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镇上热闹许多。
除了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卖年货的小摊贩,还有不少从外面来驿站的马车,下来的人都是衣鲜亮丽的陌生面孔。
大概是平日里在外忙碌的人,等到过年的时候才回了镇上。
府里正在准备年夜饭的事宜,厨娘列了长长一条单子拿去给顾笙过目。
年夜饭,一条完整的鱼是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从其他地方订购的点心也到了货。
早上的时候顾笙又让镇上屠户送了几只羊过来,直接赶进了后厨。
门外,已经有不少顽皮耐不住性子的孩子成群地穿着新做的袄子,在镇上结伴跑来跑去。
白日里,镇子上不时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烟火爆竹声,噼噼啪啪引起一阵惊呼。
临近除夕的时候,镇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大概是某个寻常的早上,苏青木兴冲冲地来跟晏辞说,今天早上白檀镇来了一队人来,身着官服,不是镇子上的官,也不像县里的,样子十分气派。
晏辞刚开始还没上心,直到他说这些人直接去了衙门,不过半天时间,查述文就被滥用私刑的罪名贬了官,连带着白伯良一起被问罪,说不定到了明年,镇上就有新的里正任职了。
平日里查述文多次滥用职权,因为一直没人敢告他,他才能蹦跶到现在。
苏青木说,他们肯定是惹了什么大人了,那些穿着官服的人说是奉胥州知州之命来的,专门处理此事。
苏青木纳闷地问:“你之前不是还想去县里告他吗,后来去了没有?怎么他这回直接被人贬官了?”
晏辞比他更纳闷,之前这事查述文罚的太轻,他本来想过上告张知县,但是刚刚接手府事,一直忙不过来,再想起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不仅被制裁了,还是知州派来的人。
苏青木啧啧两声:“知州,还不是知县越级处理啊,说不定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来帮你。”
晏辞并没有时间多想查述文得罪了谁,因为腊月二十四小节夜祭过灶神以后,除夕便要到了。
腊月三十那天,府里的仆人从早忙到晚。
铺子里收到大批的订单,晏辞的督促下年前的订单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于是铺子里的管事小工在除夕这一天检查了一下库房店面有没有走水的风险,之后便高高兴兴关上门回家过年了。
晏辞也在除夕前一天收到了胥州秦氏的来信。
信上说,秦家的老夫人年岁已高,收到来信后方才知道小女的消息,一时之间悲痛欲绝,信上要晏辞过了年后便去胥州。
晏府前院雇的账房护院早几天便回家去了,剩下的都是后院的仆人。
三十那天早上,众人一醒来便神色喜悦地将门里门外洒扫干净,接着便拿着调好的浆糊在院子里张罗着贴窗花。
之后便是钉桃符,换门神,外面街巷上还有不少人自发聚在一起敲锣打鼓驱祟迎神,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新衣服,见面互道恭喜。
还有不少僧人道士路过晏府便敲门问需不需要做法祈福,晏辞就走出门将包好的红包给他们一份,他们道一声平安便离开了。
白日里照例去晏家祠堂祭祀列祖列宗,迎神供物,祈求新年安康喜乐。
一直到黄昏将近,快到晚上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关门准备起了年夜饭,街道上再见不到一个人,但是白日里稀稀拉拉的爆竹声此时一声接一声地响起。
晏家院子里早就堆了不少烟火,爆竹声和镇子其他地方的爆竹声同时响起,晏辞站在廊下看着烟雾中闪耀的火花,顾笙紧紧依偎在他身边,晏辞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在爆竹声里,不多时烹好的年夜饭被依次端上桌,鸡鸭鱼肉七碟八碗堆上餐桌,屠苏酒从地窖里取出,留在府内的晏家众人围着桌子团座,酌酒守岁,有人喝醉了放声而歌。
一直到子时,晏老爷年老熬不了夜,率先回了房。
晏辞推门而出,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缤纷的烟火,顾笙则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瞳孔里闪耀着焰火的颜色。
“新年快乐,笙儿。”
晏辞的声音消散在各家各户同时响起的爆竹声中,但是顾笙却听见了。
于是他直了直身子,在漫天烟火中,仰头吻上晏辞的唇。
“新年快乐,夫君。”
爆竹声响彻白檀镇上空,持续了许久,一直等到声音渐熄,众人方才在互相恭祝道贺声中都回了房,晏府院子里只剩下堆在雪里的成堆爆竹皮和空气里弥漫的淡淡硝烟的味道。
晏辞却没有回屋,他去了书房。
他点上蜡烛,拿出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