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中风”那段时间里,镇子上的店铺还是好好营业的,而且晏辞后来还在原来的产业上扩大了不小的规模。而在晏老爷将沉芳堂交给他之前,晏辞压根不知道胥州还有晏家的产业,所以对胥州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试探着问:“可是我听我爹说,这个店至少每年能入千两白银。”
他面色虽然还是平静的,但陈长安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有些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就听到对面的少东家声音沉沉:“把我们在胥州的生意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他们在后院的香室坐了下来,伙计沏了一壶茶就立马转身出去了。
陈长安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晏家原本在胥州有两个铺子。
一个在现在的花街附近,那里是整个胥州城最繁华的地段,年入千两不成问题;
另外一个则是在街北依水巷的这个,原本是打算用来开分店的。
陈长安说,年前晏夫人曾经来过一次,她说老爷病的很严重,需要不少银两治病,还拿着签有老爷名字的文书,要求卖了地契,将在花街附近的店面卖了出去,店里的香师也因此被遣散。
“因为东家重病之后,都是二公子看管铺子,年前有一段时间他时常来店里取银子,每次都取很多,而且店里的地契一直是在二公子手里,所以二公子和夫人想要卖店,谁也不敢拦。”
“我也写信给我爹问过东家病情的事,我爹回信说的确是这样,东家已经病了许久。”
“大公子,你要知道,这送信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之久,尤其年前胥州到白檀镇的路还因为暴雨冲垮了,路修好后又逢下雪天,所以后来我又写信向我爹求证,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晏辞额角轻微跳了跳,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年前那段动荡的时光。
如果陈长安没有说谎,大概就是自己回府前的几天。
或者自己在牢里的那几天,晏方和晏夫人因为怕毒害晏老爷的事暴露,就已经动了变卖家产的念头并付诸行动,但因为这分店位置不好,迟迟出不了手。
而之后晏方本来和晏夫人应该也打算变卖镇上家产,可是因为自己提前发现端倪,晏方遭到官府缉拿,所以他们没来得及卖,只能立刻跑路。
但是赵安侨大概有跟余荟儿的死有关的把柄在晏方手里,怕他被官府捉拿后把自己供出去,所以在晏方水里下了能让人疯癫的药物,准备堵上晏方的嘴。
这之后晏方便疯了,一定认为是自己害了他,还跑到自己的小院里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而晏夫人见自己儿子下落不明,又怕给晏老爷下毒的事被发现,所以便带着卖了胥州店面的银钱和晏府能拿得动的财物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他又想起当时晏老爷交给自己的那些地契文书里的胥州店铺的地契,当时他不知道胥州原来是有两个店面的,所以那张说不定是个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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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长安见面前这个自己还不熟悉的少东家以手扶额,盯着面前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种种原因,但是显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于是叹了口气:
“因为这件事过于重大,我前前后后写了几封信寄出去一直没收到回信,便想派人去问问。”
“然而年前胥州被圣人旨为瑞王的封地,那几日瑞王的车马进城,城中只能进不能出,这之后好不容易允许放行,又赶上雪天”
晏辞想起年前自己只收到了一封来自胥州的信,就是关于胥州城封禁的那封。
他看了面上有些愧疚的陈长安一眼。
虽然不知他所说真假,但他既然是陈叔的儿子,为人应该还是信得过的,便没有责怪他,而是问:“你方才说,这个铺子原来准备当分店开的,那后来为什么不开了?”
陈长安说,这个店铺所在的街北,因为五六年前这条街被流民聚集,一时成了城中最不受欢迎的穷苦地。
除了医馆和药馆在这里能经营下去,其他店纷纷搬离了,所以这处分店原本晏老爷打算卖出去,但因为迟迟卖不出去,所以一直空着当货仓。
等到晏夫人卖了另外的铺子后,原先店里的香师因为看这边位置太偏,所以大都离开了,只剩几个老人和新招的伙计还在店里。
陈长安说,其实这店根本就是入不敷出,原本胥州的香店就多如牛毛,而且都是同时经营药材,香药,成品合香,有治疗功效的香药丸的老字号铺子。
原本他也跟老东家提议过自家店不能只卖祖上流传下来的香品,但是老东家认为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不能试穿,执拗不许经营“不三不四”的香品,这个提议才一直被搁置了。
所以之前在常秀街的店面主营日常焚烧的香品销售,虽然周围竞争的铺子繁多,但好在香品质量上品,又是在繁华地段,所以一年几千两白银足够供给店里伙计的日常花销和进货包装运输以及税收项目。
“事到如今,大公子既然已经接手了东家的生意,那这些事情我也不敢瞒你。”
陈长安说,按照如今铺子里的收入,根本买不到之前所用的品质的香料,若是降低香料品质,香品就会大打折扣,这样一来,客人就会越来越少。
如此恶性循环下去,不到年底,他们这铺子的收支便会极度不平衡,倒灶是迟早的事。
晏辞听完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陈长安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只好道:“事到如今,我建议大公子还是回镇上发展镇上的生意更好一些”
“回镇上?”
晏辞抬起头看向他,陈长安一时语塞。
晏辞面上没有丝毫哀色,而是笑道:“难道我刚从镇上出来半个月,就带着原班人马回去镇上?那岂不是真的成了全镇的笑话?”
陈长安并不知道这个初次见面的少东家的性情,以为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好用最诚恳的语气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在我看来,这个铺子到不了年底就会倒灶,这也是我能给大公子的最好建议”
晏辞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回去是不可能的,晏老我爹既然把铺子给了我,我断不会让它毁在我手里。”
陈长安一愣。
他以前听陈昂提起过,这位大公子以前一直不太受老东家待见,而且好几次老东家当着外人面说过对他的不满。虽然不知为什么一向受宠爱的二公子已有许久没来胥州了,也不知道晏家的生意为什么交到了这大公子的手上。
然而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主人家的事最好少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