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觉得,这天下谁都可以死,独独唯有宋归鸦不可以。
许是因为这一点,重活一世,奚桐月见宋归鸦又为救他人性命而枉顾自己性命时,隻觉得那千百年来如坠冰窟冷然彻骨的寒意再次裹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现在想来,救人无错,何况以宋归鸦的本事,面对那般险境也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化解。
她又能怪她什么呢?
她只是自己怕,怕失去她。
可她清楚的知道,即便今天宋归鸦对她保证绝无下次,她也知道下次若还是遇到这种情况,宋归鸦顶多会在涉险之前多想一下其他更为保险的法子罢了。
所以她不能怪她。
因她心中所爱之人,便是这样的人。
奚桐月轻叹一口气,神色一敛,看向宋归鸦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宋归鸦,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已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这里的国家有强大的军队,不会再有战乱,这里的百姓经济富足,大多数人都不会吃不饱饭,我们生活的环境也算得上是弊绝风清。”
“你不再是肩负护国重任的大胤朝宋将军,而是一个有能力可以获得潇洒肆意生活的平常人,所以,你能不能惜命一些?”
“就当是,为了我。”
说到最后一句时,奚桐月的声音依旧如无风的水面平静无波,水面之下却透出一种近乎哀恸的悲色,幽深的眸子里仿佛有一摊化不开的浓墨,流转其中,久久不散。
奚桐月原本是个实打实的天之骄女,她向来高高在上,骄矜自持,目空一切,即便登上大宝,也从来都是孑然强势,盛气凌人,何人何时何曾听过她用这般语气说话。
宋归鸦神色一动,倾身将她拥入怀中,内心泛起一阵复杂难言的酸软柔涩。
“奚桐月,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绵绵细雨洒落在宽大的落地窗上,坠落在青草间,不同于海岛下起雨来狂风肆虐,而是多了些南方的朦胧醉人。
宋归鸦和奚桐月面对面随意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在一夜夏雨中聊天。
奚桐月红唇一张一合,语调散漫而耐心,慢慢地为宋归鸦讲述着上一世的事情。
讲镇北王府闭门三月,举国哀悼,追封宋归鸦为招远大将军,牌位供奉于太庙,北境亦有百姓自发为她修祠。
讲十年后,敌国休养生息,新王继任,联合临近四国进犯大胤,镇北王府再度披甲护国,那一次,宋家满门倾巢而出,但凡成年的都上了战场,一路势如破竹,将边境五国打得落花流水,险些亡国,连年纪最小的宋昭蓉也立下赫赫战功。
自那以后,宋字旗成为边境各国谈之色变的存在,庇护了大胤朝上百年的安宁和稳定。
听到这些,宋归鸦抿了抿唇,神色沉敛,语气淡然:“宋家儿女,当如此。”
即便是这样,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眉宇之间久凝不散的骄色,一一都被奚桐月分毫不差地收尽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