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道:“我以为高盛帮助了冰芯,我们之间是朋友,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对待朋友?”
保尔森确实知道方卓,易科上市的承销商是高盛,而且,高盛不仅投资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半导体公司,甚至为他过审设备采购与技术引进的许可付出了很多努力。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保尔森在来北京之前举行的内部临时会议上便听到了“这是一种背叛”的高管声音。
保尔森虽然不这样认为,但他深知中国人的道德观有一种“礼义廉耻”的说法,觉得这是一种适合的交流方式。
中国人往往对把他们当朋友的人能给予更多的友谊与回报。
“正是我把高盛视为朋友,我才不忍心看到高盛的口碑崩塌,还是在如今的关键时间。”方卓轻飘飘的给出理由,知道这位一定清楚自己攻击高盛的言语,随即,他又礼貌的把炒肝碗往保尔森面前递了递。
保尔森执掌高盛这些年,识人很准,亲耳听到这种话便立即觉得,嗯,方卓讲礼。
那么,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喝了一口炒肝,皱了皱,放下勺子,问道:“你们在想什么?”
方卓低头咬了口包子,沉吟思考,这句话是在往哪里问?
保尔森见状,继续说道:“美国合众银行接到这个项目的消息不到半个月,我没有去问华盛顿互助银行,估计也差不多,所以,方卓,你们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虽然iga基金拼凑的财团打了高盛一个措手不及,但这趟过来并不是没头的苍蝇,保尔森的消息渠道很灵光,从合众银行入手便辅助了判断。
面前的对手是个临时的不能再临时的拼凑品。
这样一个拼凑品被放入工行总行的会议桌上讨论是颇为荒谬的。
保尔森认为自己的对手不仅仅是这个方卓,更多的是工行内部的意见走向。
方卓也喝了口炒肝,不太合胃口。
他放下勺子,知道保尔森的“你们”不是指自己与德银他们,而是自己与工行或者领导他们,心中的预案来回切换,颇有丝犹豫要如何来处理保尔森的询问。
保尔森,高盛的掌舵者。
方卓对他很熟悉,但不仅是熟悉这个身份,而是他即将成为的财长角色。
从富豪到入阁,这样的路径在美国不罕见。
据说,保尔森已经多次拒绝小布什的邀请,但距离他答应出任恐怕也没有多久了。
方卓不能不考虑这样一个人物的影响力。
而且,保尔森是一位典型的商业保守派,代表的是大资本、大金融、大商业、大企业。
对内推崇自由市场经济,反对行政干预,对外则是贸易投资自由化,最大程度的来攫取经济利益。
某种程度上,中芯和冰芯能拿到先进设备和技术的采购许可便离不开这种理念,虽然中间过程同样困难重重。
这样的保尔森和小布组合又颇为相得益彰。
从加入wto,小布已经在02年否决了对中国的轴承传动器配额限制、03年拒绝打压中国的衣架产品、04年是球墨铸造,05年是家具制品。
小布本人和华尔街的游说都在试图确保两边的关系维持下去,为此不惜牺牲美国本土的中小企业,而获益的则是华尔街那些大型企业。
现在保尔森仍旧执掌着的高盛就是其中一员。
这次涉及的对工行战略投资也只是小小的一环。
方卓的思绪绕着地球奔跑了一圈,最后收在手上的猪肉大蒜包子里,迎着保尔森的目光,狮子大开口,沉声说道:
“我们要安联和运通的那一份。”
计划有变,试试运通。
第479章 交锋
面对面的一对一交流,一个诚心发问,一个05真心回答。
保尔森听到方卓的答案,没有立即评价这种要求,而是说道:“方,你很直率。”
不合时宜的直率是有害的。
能不能判断是否合时宜是一种能力。
iga基金财团先前与工行的合作是声称取代高盛,现在却变成了安联和运通,这合适吗?
方卓重新叫了碗豆汁,对未来财长笑笑:“拼凑出来的财团也是财团。”
保尔森认为能把不合时宜的局面变得合乎时宜也是一种能力,方卓的这话就显露了能力。
方卓继续说道:“保尔森,不知道你有没有询问德意志银行,他们对这次与高盛的竞争很感兴趣,事实上,德银才是这个财团里的主导力量。”
“只是,德银不像高盛在中国有深厚的人脉。”
“所以,它与我的合作是天作之合。”
方卓翻译了一个成语,又承认道:“高盛投资了冰芯,我一直很感激这件事,但德银同样如此,它找上我的时间确实不长,但我不能不义无反顾。”
“当然,利益的考量也很显然的占据了一部分原因。”
方卓说完这些,搅了搅豆汁,最后颇为自信地说了句:“至于,时间是否过于仓促、德银和我们几家是否具备合作的能力,这不是由我或者你来判断,是工行来进行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