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下去了。朦胧中感到五条悟仍然望着你。他按着你的肩,抬手为你拭去泪水。你伸手推他,手指无力地掰在他坚硬的手腕上。最后你终于止住颤抖,安静地停在原地,让他慢慢把泪水擦去了。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我也提出一个非常、非常想问的问题。”他说道,声音低沉地落在你的耳畔。
“你在那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你怀疑自己永远不会有勇气说出这个故事。你说出它的时候应该在很久以后,至少要相信自己再也不会离开这个世界。但现在,它好像也没那么恐怖。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远处的集市里晃动,夜风温柔地从发梢拂过。你伏在五条悟肩头,边回忆边思考,从你落在咒术高专附近的树林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说到前面的部分时,五条悟偶尔会提问和打岔。说到腐朽的时之心和忽然降临的灾难时,你语调变得生涩起来,他也逐渐沉默。你讲完结局的过程里,对方一言不发。
“……然后我走下山,看到你们站在那里。”你说,声调里还带着哭腔,但是自己笑了,“所以不用担心,就算你甩掉我,我也不能决定来不来找你。只是运气很好,刚好遇上了。”
他没有回应这个糟糕的玩笑。倒是你已经调整过来了,爬起来坐直身体。
“大概就是这样吧,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一些。”
你抬起头,发现他也改变了姿势,肩背笔直,垂头面对着你。夜色更深了,月亮的位置产生了变化,阴影落在你们交握的手心。
“具体的机制我也搞不明白。”你在他开口之前飞快地回答说,“不过,现在我的心脏是完整的。如果有什么难以避免的灾难出现的话,我可以再次重启。”
“你知道那不是我要问的问题吧?”
但要问的是什么呢?他也没有说。你呆呆地等了一会儿。
“其实我——”
“怎么会这样?”他轻声问。
“……”
泪水再次涌上你的双眼。他向你伸出手,你扑到他胸口。他没有再提问。但你听到无比熟悉的困惑的回响,并非求解,而是许久以来每个深夜里你内心对宇宙的质问:太荒谬了吧?没有别的办法吗?为什么偏偏是我?怎么会有这种事?!
然后他几不可闻地说道:“你回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两个人安静地拥抱着。你闭上眼睛,听到稳定的心跳声在另一个人的胸腔里应和。像黑暗里升起的月亮,沙滩上往返的潮汐。
“记不记得很久以前,”你轻轻地说道,“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我说,如果老师决定了,要牺牲我来拯救世界,那也没有关系。”
五条悟的手掌很重地揉过你的肩颈。他重新抓着你手臂,让你正视他的眼睛:“但是、我当时就说了——”
“老师教的很对,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去年从山上走下来的时候,我改变了想法。”你说,“‘如果不吃掉我的心脏,世界就要爆炸的话,就让所有人都去死好了。’我发誓没人可以牺牲我,就算是最喜欢的老师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