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改吗?”
“会的,总有一日。”
女犯古怪地笑了笑:“那我就毫无遗憾了,你去外面,帮我把那两个淫材杀了,我就替你去死,替那位苦命的小姐去死。”
“好。”
怀钰起身走出牢房,不过片刻,回来了,手里拎着两颗血淋淋的首级。
他将脑袋放在桌上,死者怒目圆睁,还保留着生前的面容,女犯凑过去细看,她一动,身上锁链叮当作响。
怀钰抬手一刀,铁链应声而断。
“跟我走罢,你需要沐浴,换上她的衣裳。”
女犯听话地将大氅系上,一句话也不问,跟在他身后。
“对了,”怀钰忽然回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犯一怔,已经许久没有人问过她姓名,除了父母兄长,更未有人叫过她的名字,出嫁后,别人都叫她“刘尹氏”,来了这死牢,连“刘尹氏”都叫的少了,都叫她母狗、娼妇、烂婊子。
女犯身子颤抖,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秀儿,我叫尹秀儿。”
试探
沈葭睡得迷迷糊糊时, 察觉被子被掀开,有人躺了进来。
她下意识靠过去,像小动物趋暖畏寒的天性。
怀钰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水汽, 有很好闻的皂角香, 穿着一袭雪白单衣,将她抱进怀里亲吻。
“唔……”
沈葭被他堵住呼吸, 不得不清醒过来, 推开他:“规矩点,沈茹还在呢。”
“忘了。”
怀钰压着她, 往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这才放开她。
沈葭趴在他怀里, 小声问:“尸体……都解决好了?”
“亲手扔进河里的。”
“怀钰, 你……”
沈葭咬唇迟疑半刻,还是问出了口:“你不会杀人了罢?”
怀钰想起尹秀儿喝下那杯毒酒时从容赴死的眼神, 又想到自己在河边,拿起石块一下一下地割破她的脸,不禁抱紧沈葭。
“你别问,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沈葭心中难过万分,她猜到怀钰大抵是为她杀人了, 不然从哪儿弄来具新鲜尸体,身形还要像沈茹。
那日上元夜,他在琉璃塔上向她发誓, 他这一生没有什么不能为她做的,为她去死都可以,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可他根本不是能做这种事的人, 怀钰心中藏有侠气,昔年太子因他意外而死,都让他自责内疚了好多年,甚至成了一桩心病,而如今他为她杀死一名无辜之人,他心中该担负多么深的罪恶感?
“是我作下的孽,”沈葭紧紧地回抱住他,“怀钰,你不要自责,老天会报应在我身上的。”
怀钰道:“我们早就水乳交融,哪还有什么你我之分?老天爷若要报应,便罚我和你一齐下地狱,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总归是一处的。”
沈葭的眼泪如走珠般滚落,掉进他的颈窝,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当初她弄巧成拙,一剂阴阳合欢散,将她和沈茹送上花轿,她们都嫁错了人,只不过她嫁错了人,却嫁对了姻缘,嫁给怀钰,是她一生的幸运。
“不说这个了,”怀钰擦掉她的眼泪,“陈适那边如何?”
“还不是那样,一直说沈茹没死,他不相信。”
沈葭转了个身,正面躺着,枕着怀钰的胳膊。
“他就跟……疯了一样,我觉得他好可怕,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位陈公子。”
沈葭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怀钰伸手将被子替她掖好,出其不意地问:“如果我说,他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呢?”
“嗯?”沈葭没听懂。
怀钰贴在她耳边,低声述说起了一件事,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过。
那年春闱过后,传胪大典的第二日,圣上要赐宴新科进士,是为琼林宴,怀钰本是舞弊落榜的人,丑闻天下皆知,圣上却命他前去赴宴,为的便是让他记住今日的屈辱,再也不做出这等欺世盗名的丑事。
因是有意令他受辱,一进到园内,那些新科进士们便肆意拿他开涮、取笑,借着他的筏子做对子说笑话,明里暗里地讥讽他,读书人说话最阴毒,一张嘴气不死人不罢休,怀钰两耳不闻地灌着酒,表面若无其事,实则桌底下的手早就气得捏成了拳头,要不是身后有圣上派来看着他不让他闹事的人,他早就起身将这些嘴脸丑恶的书生揍得哭爹喊娘。
席间,倒是有一位士子与众不同,不仅没有嘲笑他,反而越众而出,替他解围。
那人风度翩翩,侃侃而谈,将一众攻击他的士子驳得口不能言。
“是陈适?”沈葭插了一嘴。
“是他。”
沈葭神色一言难尽:“那你当时,一定很感激他罢?”
她跟怀钰一样,也是当众受过别人侮辱嘲笑的,自然很能理解那种百口莫辩的心情,如果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替她解围,她会很感激那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