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退回至门外。
修长的人影挤进门框,光线倏暗,似有寒意随之流窜进来。
唐娴迅速低头,庄廉快速站起,心虚到说话磕巴,“公子、公子你怎么来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云停甩袖在主座坐下,冷飕飕道:“你指什么?让我学勾栏卖笑的事?”
“不、不敢!”庄廉结巴,眼看火烧身上,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唐娴,“……孟思清与孟岚这两人或许有些问题,公子,可要细查?”
“查他俩分别是几岁成的家吗?”
庄廉节节败落,掩面退下,不再吭声。
击溃了一个,云停又冷然喊道:“庄诗意。”
每次听见这仨字,唐娴就头皮发麻。从云停口中喊出,威力要再翻一倍。
她老实站起,想着方才与庄廉如何议论他人相貌的,不禁心生羞愧。
太不应该了!
唐娴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小声喊道:“表哥。”
云停回以一个嗤笑,问:“哪个是你情郎?”
唐娴支支吾吾,应付的话还没想出来,云停已重新开口,声音低沉冰冷:“还是不记得?”
“你失忆前胆子小、色心重,看见个俊美公子就走不动路,所以这里面每一个长得能看的都可能是你情郎。”云停冷笑,“也是,你色胆包天,必不可能只有一个情郎。”
唐娴腾地涨红了脸。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她这会儿诡异地因云停的话,想起她的一位前辈——史书上记载的一个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太后。
这位太后不仅在政见上运筹帷幄,胆子也很大,在后宫中养了十多个俊美男宠。
唐娴没出息,政事私事都比不了前辈,就连自己,她都快顾不住了。
“你在想什么?”
云停盯着明显走神的唐娴,唐娴的面庞越是羞窘红润,他的脸就越发阴沉。
他面寒如霜,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来,与表哥说道说道,此时此刻,你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指认
唐娴心中所想是万万不能告知他人的。
她嫁人太早,情窦未来得及绽开,就快速经历了成亲、丧夫、获罪被废等重创,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送去了皇陵。
烟霞曾笑话她:“膝下儿孙一堆,却连男人的滋味都没尝过。”
烟霞与唐娴接触过的姑娘都不一样,她大胆妄为,想到什么说什么,连这种被外人视作不知廉耻的事情,她也能笑嘻嘻地说出来,丝毫不畏惧他人眼光。
“你都这个年岁了,不会连洞房是什么都不知道吧?”烟霞一脸的鄙夷与嫌弃。
唐娴当然知道,嫁给老皇帝前,有宫中嬷嬷前来教导过她的。
那时她才满十五,只觉得这事可怖,惊惶不安地在心底祈祷老皇帝永远醒不过来。
事情如她所愿。
而入了皇陵之后,唐娴连正常男人都接触不到,自然就再也没想起过这事,直到遭到烟霞的嘲讽。
唐娴并不觉得男女之情、鱼水之欢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没尝过就没尝过,又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烟霞却拿这事不停地笑她,“不是好东西,那外面那些男人为什么整日往秦楼楚馆跑?人家老太后又为什么要养面首?同为太后娘娘,你差得也太多了!”
唐娴越是觉得羞耻不愿意谈这事,她就越是要把这事挂在嘴边,嘀嘀咕咕个不停,一个劲儿怂恿唐娴与前辈多学学。
被烦得没法了,唐娴敷衍道:“知道了,我与她学学就是了!养面首、干预朝政,将来我全都做,好不好?”
一个月前的事情,在此时重新回到唐娴脑中,让她在云停面前走神,羞耻地红了脸。
“……你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想、在想……”唐娴在云停的视线下,心虚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努力把思绪拉回,唐娴看清眼前状况,拍拍脸颊,一鼓作气道:“在想哪几个公子更有可能入了我的眼!”
她想通了,她越是避而不谈,对方就会越得意逼问,就像烟霞那样。
她主动出击、坦然面对,对方该觉得无趣放手了。
这也算不得是什么为难人的事情。
唐娴唯一的担忧是怕云停以此为由攻击自己身为女子,竟然青天白日地将这事宣之于口,好不知羞耻……
“所以,你想好了?”云停问。
唐娴一愣,眼眸抬起,看见他双目微眯,黝黑的眼瞳中,不耐与压抑的火气交织。
“想、想好了……”她呆呆地回答。
云停等了会儿,见她仍痴愣地盯着自己,眉头一皱,目光偏向桌角的一枝海棠。
他拈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花枝,竖起来在唐娴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