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在她有伤在身的份上,云停忽略她打发下人的言辞,再看了她肩头?隐隐透出的纱布一眼,退出了房间。
在门口与云袅、明鲤错身,云停到了院子里。
外?面烈日灼人,苍山青翠。他看着湛蓝天空与浮动的白云,缓缓长舒出一口气。
这日起,明鲤从暗处现身,行使起照顾唐娴的琐事,云袅也天天围着唐娴,俨然成了端茶递水的小丫鬟。
但这回云停没说什么,就连他自己,偶尔也会被喊过去?拧帕子伺候人。
就这样在褚阳山住了两日。
按照原计划,这时他该已查探过皇陵,在回京的路上的。
眼看唐娴有伤在身,不便于?行,云停也没有要?启程的意思,庄廉开?始急了。
先前他劝云停路上放松,带唐娴与云袅散散心,那是在不误事的前提下。谁知意外?发生,有人受伤了。
再这么拖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庄廉心有思虑,在这日晚间前来催促。
“毛毛怕疼,受不住马车颠簸,等她伤势好些再走。”云停道。
这简单,庄廉出主意:“那就留些人手照顾她,公子你得先回京去?。”
一听这话,云停的眼神就凉了下来,冷嗤道:“留谁照顾她?哑巴?明鲤?还?是林别述?”
庄廉被嘲讽了一通,支吾着红了老脸。
唐娴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这几人疏忽大意,被这样嫌弃一点也不冤枉。
“跟在我身边,两次都是有惊无险,一离开?我,就受了伤。你觉得她能?答应让我先走一步吗?”
“还?有,受伤后她就开?始害怕独处,身边有一刻传唤不到人就要?掉眼泪,离了我,怕是寝食难安……”
刚开?始,庄廉还?附和着点头?,到后面,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儿?。
他仔细端详云停的神色后,心中?一咯噔,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瓦雀
“公子你确定吗?我怎么记得她——她?一直都不情愿留下?”庄廉加重?语气, 努力让云停记起最初为何抓唐娴回府。
云停云淡风轻:“那时我对她太过粗鲁,总是威胁她?,她?才与我较劲儿?。如?今我不再胁迫她?,她?还怕我什么?”
庄廉:“……”
知道自我反省了, 不错。
可俘虏一点都不怕你了, 这难道是好事??
庄廉脑袋里一阵嗡嗡声, 遥想离开西南时,百里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 让他千万看好了云停,让他严守祖训, 万不能如?荒唐的云氏先祖那般染上种?种?古怪嗜好。
嗜好是没染上, 可瞧着?不太正常了,怎么跟被下了降头似的?
庄廉在云停身边待了十多年, 对于他的忧虑,云停一清二楚,道:“毛毛的伤势要养个七八日才能上路, 我已给云岸和白太师写了书信,短短几日时间, 京中不至于出大乱子。”
他已将事?情安排好, 加上中间有侍卫传信,多待上几日不成问题。
唯一的不满就是山中简陋, 不若府中适合养伤。
没办法,连日来, 唐娴轻易不敢动弹,怕疼, 话都能不说?就不说?了,实?在无法移动。
云停想着?, 从破旧窗口往唐娴住的房屋里看去,见沉沉夜色中,房中悄然,不见人影走动,唯有几只萤火虫在窗下闪烁。
身边的庄廉听他一口一个毛毛,心?里沉甸甸的,苦口婆心?地点明他,“公子别忘了,她?真名不叫庄毛毛。”
她?甚至根本就不姓庄。
庄廉当?云停会恼怒,哪知他浑然不在意?,道:“无妨,我看她?挺喜欢毛毛这名字的,我也喜欢。”
庄廉又?是一阵头疼,跟“庄诗意?”这种?名字比起来,是个人都会更喜欢庄毛毛。
“公子,你再想想……”
他再劝,云停的脸色就沉下了,冷然道:“当?初是你要我待她?温柔些?的,又?给了她?庄毛毛的身份。我按你说?的做了,你如?今在做什么?庄廉,别忘了,你可是她?舅舅。”
庄廉有口难言,他只是想做个有人情味的好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得已,他拿出云氏祖训,“云氏子女,当?以家国为重?,不可沉迷儿?女私情。”
云停眉头猝然压下,眸光锐利,声音冷冽,“我何时误了国事??”
庄廉急得直挠脸,现在是没有,可再这样发展下去就难说?了。
他不敢说?,头脑中刮起一阵风暴,急中生智,决心?先解决眼前问题,从小?事?着?手慢慢把人掰正了。
有了主?意?,庄廉精神一震,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是害怕……这样吧,公子不若直接问毛毛,看她?是否答应公子先行离开?”
云停眯眼,眼角挂着?审视的威逼。
庄廉抹了把汗,絮叨道:“毛毛是个好姑娘,仗义、热心?肠,她?定然是不愿意?因为自身伤势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两百三十七条祖训,自云停出生起就响在他耳边,约束了他二十余年。
他知晓轻重?,当?然不会为了私心?耽误大事?,这么一想,便顺势答应了庄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