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结冰:“被人动手脚了。”
“是冲你来的,畅畅。”没人知道卿蔷今天会来,会开这辆车,只能是冲车主来的,但单语畅甚至连家产都无心继承,谁会来找她的事儿。
两人下车,工作人员正朝她们这儿狂奔,卿蔷跟助理点了下头,让她去处理。
任邹行跑过来,将魂还在天上的单语畅一把抱住。
卿蔷独自往下走。
青天之下峦峰数万里,硝烟平地起余烬,有人讨论着这场意外,她随风走着,颈间点缀的轻纱遮住了窝里的红痣,整个人处于蔚蓝下有些单薄。
江今赴慢慢地出现在她眼间。
胳膊上紧实的线条大约是被树枝划蹭,有刺眼的血痕横亘,他黑发有些乱,袖口也沾上了灰,但那股冷冽的狠劲儿没被挫下去半分。
微眯着眼睛望她,似勾不勾的情绪未明。
卿蔷脚步不停。
她听见他开口,乱了的气息使他声线偏哑:“给个数。”
卿蔷迈步的动作一顿。
江今赴倦淡地一垂眼,盯她侧脸,好整以暇:“我还得偿你几条命?”
当务之急是查单语畅的事儿,但鼻间嗅到的血腥味让她心烦意乱,卿蔷头一回控制不住地蹙起眉,红唇轻抿,吐出的字轻飘飘:“二哥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她说完就走,其实还是那副骄衿的作态,瞧着运筹帷幄四平八稳,但在江今赴眼里,心思乱得明显,少见的有几分逃避意味。
江今赴笑了笑,随手折了根树枝,想着要不要顺伤口再来上一下,后来又给扔了,嫌太傻,更何况卿蔷记性好,他还是不费那儿劲了。
人群在被疏散,他无意瞥了眼,发现个眼熟的身影,停在那儿了会儿,后者好像也发现了他的视线,僵了僵,很快随着人流走了。
江今赴将这茬记在脑子里,路过已经成碎片的车,停了停,眼皮散漫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让助理过来吩咐了几句,又朝卿蔷的方向去。
休息室的布置较简约,沙发与补妆台由西式设计,卿蔷坐在镜子前,安排好人查今天的事后,发现季姝问她上沪有下雪吗,她最近要来出差,刚想回答,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
她抬头,江今赴侧倚着门框。
镜子清晰照出他轮廓,顶光的眼窝聚了些阴影,睨在她身上的视线似笑非笑,意态或多或少沾了点儿轻佻,只是身姿挺拔,又有些压迫。
“二哥,”卿蔷心里头失控起火的跳动平息了点,冷嘲,“想当鱼也得挑时候。”
“我甩钩了吗?”她真心实意地反问,也是真心实意地讽他看见她就贴上来。
按理说,江今赴的脾性怎么也该回呛。
但他没有,甚至撩了唇笑,搭上他冷白的皮肤与刚止住血的伤疤,不是一般的病态,卿蔷脑袋像有根弦被肆意拨动,震震警示。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倒映她窈窕磨人。
卿蔷太了解自己怎么做能伤到人了,她手支着侧脸,微挑的眉骨清媚,笑起来比不笑还似利器。
爱德华的绣衣蕾丝提边,被刺上去的金线掐合她盈盈腰肢,倒是给她造了股娇贵柔软的势,艳色四起,江今赴眼底暗了暗。
他操着副风轻云淡地口吻,字挨个敲在她耳廓:“你一概很会说话——”
尾调拖长,意有所指:“怎么就是不会想呢?”
卿蔷怔了怔:“我想什么?”
她真没听懂他指的什么,全当他又换法子来对她了,又一深想,以为他是反应过来北城那场虚假的开始,来明嘲暗讽她,说不上来的感受,她垂了眼睫。
不就是要这效果吗?
卿蔷眸光对得准,瞟见了他腕骨的蹭伤,像被尖锐的小石子抵死了刮,触目惊心得很。
她心空慌,像是猛地坠入了无尽的荒芜空间,四周是白茫茫,又猝不及防闯入别的颜色,几个会落痂的淤血渐渐扩大,她被拢入混沌的噩梦。
卿蔷有脑子,在名利场浸润多年,自知交出谎言得不到真诚,今天这幕她总是不去预设它的上演,只是怕她会被影响。
不该往下走。
却不想停下来。
卿蔷自认,她真是把明知故犯四个字做到了极限。
可确实是,不管是与江今赴继续不清不楚抵死纠缠也好,还是让他待她与常人无二履行宿仇也罢,指节都会攀升冰凉。
她烦透了这股胁迫感。
卿蔷松懒地弯了弯眉,垂下的眸挡住好多心绪,音调里笑意不散,就是疏远意态特清晰:“二哥有话直说,我没功夫陪你猜谜语。”
话一入耳,江今赴哂了下,笔挺的长腿徐徐向前迈,僵持的氛围被推开,激起四散涟漪。
他在卿蔷椅后止步,青筋明显的手背越过她撑在桌上,稍一拢身,像将人圈在了怀里,另只手夹了张卡片,朝向镜子。
卿蔷下意识去看,瞳孔放大——
是她的高中学生证。
被保存的很好,其上的照片至今还未褪色,女生扎了高马尾,热望与骄傲融在眉眼间,是夺目又灿烂的青春感。
江今赴语调倦慢,轻笑声,拥着她的胸膛震动,是能听出来的心情好:“你要攀九天,你要踩月边。”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