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怕两人打起来,卿蔷心里料峭的冬风都停住了,她柔声向江见舟:“您少说两句,再气着自己。”
本以为会换来一句“怎么不说说你爷爷”,没想到江老爷子沉沉地看了她会儿,有了回暖的趋势:“你这孙女倒合我的脾性。”
得,又是挑衅。
江今赴不轻不重地咳了声,朝卿安在:“您刚才说我让您为难,是怎么一回事儿?”
气头上的卿老爷子连坐了他:“犟,我想着杀父之仇是个人就该懂知难而退,你还越挫越勇,主要还是我孙女,”
这个“我”字尤为重,故意说给谁听似的,江见舟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卿老爷子接着说:“我们老一辈的人,见不得小辈受苦。所以林汀翻了他妻子的墓他想要是没找到弹壳的话,那就说明事件存疑。”
“”卿蔷不可置信,倏地转头看他,“那我去江南的时候,林爷爷”
“大概就是那会儿。他也没提前和我说,让你帮忙带回来的东西就是那木盒跟封信。”卿老爷子叹了叹,“林爷爷没后辈,在你父亲过世时义无反顾站在我这边,也是因为他疼你,你以为他远在江南什么都不清楚,其实他看得最细,也最怕你不开心了。”
江见舟冷笑声,插口:“属他懂情爱之事了。”
卿老爷子眼风又飞过去:“我还没说你,知道他俩的事儿的时候,你为什么把人家打了一顿送出国?”
江见舟哽了口气:“他爷爷都被扫地出门了,难道他还眼巴巴送上去!”
“所以——”卿老爷子就等他这话似的,没回呛,往下说,“就是他的执拗,让人对本来板上钉钉的事忍不住怀疑。”
“所以”卿蔷怔怔的,失声空想——
所以是江今赴对她的爱,凌驾于陈年诡计,跨越过俗常利益,在十五年后,剥开了当初瞒过所有人的阴谋的皮。
她手撑在椅背上:“那林爷爷妻子的墓”
“没事,”卿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你林爷爷说,没挖出来就算没白费功夫。”
挖出来就不会让别人知道。当然这句话卿老爷子没说出口,他叹了声,对上江见舟苍老的眼睛,火又腾一下起来:“你看看你这脾气,一点儿不收着,人算得准吧!我把从叙的仇记在了你身上,你就真一声不吭跟我干,好在是和平年代,要不你是不是得跟我同归于尽?!”
江见舟更气:“卿安在!你安在哪儿了?安在有证据就直接给我闭门羹?小人都知道我什么脾气?半辈子联手的你不知道!你糊涂啊!”
“那你觉得我卿安在会为了点儿蝇头小利翻脸?从叙死得又那么巧!你不糊涂吗!”卿老爷子抬手指他,气得颤抖。
“我就是到入土了,也想不到从叙的死能跟我有关!”江见舟一步不让,放置在一旁的拐杖被他拿起来点儿,“那会儿代表大会马上就要开了,你家放了无数条黑料,铺天盖地地抹黑江家,我现在都有留存,我还当真认为你就是看中那代表会!”
卿老爷子缓了口气,卿蔷怕两人吵起来没完,生平第一次有了操心的感觉,刚想说点儿什么岔开话题,没想到江今赴开口了。
“所以说算得准,”他若有所思,眉宇有些沉冷,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桌子上动了两下,攀附的青筋随之起伏,他转头面朝两位老爷子,“那您二位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问句轻描淡写,但黑眸里的戾气狠劲儿过于驳杂,仿佛下一秒但凡听到个人名,他现在就去要人的命似的。
作者有话说:
卿老爷子&江老爷子:/!
卿卿:好吵。
江二:好吵。
———
兔兔:揭伏笔前奏~
chapter 50 额与额相触,鼻与鼻相蹭,唇却还有段儿距离。
江今赴一句话问到点子上, 几人目光全汇聚到卿老爷子身上,后者却迟迟没有开口。
江见舟被岁月沉淀的稳重在今天被彻底点燃了,一时半会儿是平和不下来, 几十年的修身养性被抛在九霄云外,他握起拐杖杵了杵地:“说啊。”
卿安在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话一出, 几人都有种意料之中的失望感, 毕竟想来要是知道的话,一早就会说了。
“过去十五年了, 就像一桩早下断论的案子, 如果不是两家小辈来往过甚,那恐怕我们到死都对彼此怀恨在心。”卿老爷子叹了口绵长的气。
卿蔷握在椅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喊他:“爷爷, 那目前有什么线索吗?”
“一无所有, ”卿老爷子依旧摇头, “我这几天查的东西, 都是为他洗脱冤屈的,”他疲惫地指了指江见舟,“其余的什么都查不出来, 能了解我们的脾气的人不多, 到如今还在世的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说非但查不出来,还没有眉目去查。但是——”
他话锋一转, 在场的人心脏都随之提起来了。
江今赴:“但是什么?”
“我有个猜测, ”卿老爷子拉开椅子, 重新坐下后又望向窗外, 好半晌, 视线移到江今赴脸上,“你跟卿卿,可能也是他们计划里的一环。”
江今赴一怔:“您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下手无非是因为我与见舟为上京维持太长时间的平衡了。有人看不惯这种平衡,妄图取而代之,可惜到现在上京已经变得鱼龙混杂,混乱不堪,很难有人去到权力巅峰,”卿老爷子沉着声,“所以他们的计划一定还没到收网的那天,离间我与见舟怕也只是第一步,暗中藏了多少双眼睛我们并不清楚,但落在我们身上的,大概还没有你跟卿卿身上多。”
“坏人最怕什么?”卿老爷子随意一问。
卿蔷轻声答道:“事情败露。”
“对,事情败露。”卿老爷子对江今赴的语气温和,“江家其他的两个孩子都少于人前露面,卿家就只有一个孩子,所以你跟卿卿就是两家关系的代表,如果你们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会放心地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你们回暖,那背地里一定会有人心慌,可能加快进程,也可能暗中作梗,还有一种,便是挖沟逃走。”
卿蔷微微蹙起眉:“可就近几年来说,靠上的几个世家都没有太明显的功利心。”
“因为他们放心。”江见舟沉声接话,“放心你们势不两立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