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把衣架上的衣服拿下来说:“这是乡下没钱的吃法,地瓜本身带甜味,糖耗费得少,而且地里长得也多,不值钱。”
两人抱了衣服回房间,把衣服放沙发上。
叶应澜拿出针线盒:“我来挽裤脚,你熨烫。”
“好。”小梅把电熨斗插在插座上先预热。
叶应澜把余嘉鸿的长裤摊在床上,量了尺寸,他个头高,裤脚不用裁掉了,直接挽边就好了。
她又去卫生间端了一盆水走出来,拿起那件没熨烫的西装,放在熨架上:“小姐,刚刚大太太还赏了钱给我和芳姐,跟我们俩说,以后您在家吃饭,保证饭桌上有一道您爱吃的菜。大太太和姑爷对您真是好得没话说。”
叶应澜停了穿针线的手,抬头看她。
小梅绞了一把湿毛巾,覆盖在西装上:“不过二太太那里的人以为我听不懂他们的话,就在我们面前说,说大太太会做人,知道老太爷和老太太要拍我们家老太爷老太太的马屁,所以就把您给宠到天上去。还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做新媳妇的,也未免太好做了。”
叶应澜八岁回南洋,小梅是她爷爷奶奶在本地找的女佣,只是十来岁就进了他们家,所以也学会了一口地道的宁波话。
叶应澜低头给裤脚挽边:“这肯定是有那么点缘故,但是我们不能这么想,我是进余家门做媳妇的,你们千万要记得奶奶的嘱咐,让芳姐多摸索姑爷的口味,学会姑爷爱吃的菜。不能真当余家宠我,就自以为是。谨记我余家的孙媳妇,上有长辈,还有夫婿,你们一定要谦逊有礼,尽量不要得罪人。”
“小姐,这些我和芳姐都知道。”
“当然,要是有人不讲理欺负你们,你们也不要忍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知道吗?”
“我们有数,也得亏小姐是嫁进大房,进了余家才知道,两位太太品性天差地别呢!二房的饭可不好吃。”
“又提?”叶应澜横了小梅一眼。
小梅自知说错,低头干活。
主仆俩一边说话一边干活。
门锁转动,余嘉鸿走进来,见叶应澜飞针走线:“怎么在忙这些?明天让妈派两个人来做不就行了。”
叶应澜拿起剪子剪了线头,把裤子递给小梅,站起来:“一会会儿的事,你看这不全好了吗?”
余嘉鸿见床上放着的衣服裤子,上辈子她给他做了新衣,都不会当面交给他。
找到她道谢,她也是这一句:“一会会儿的事。”
他却是想夸她一声,都不知道该怎么夸才合适。
说着一样的话,现在她大大方方地带着他看,完全不一样了。
他看着床上的衣裤说:“看来我是娶了一个有一双巧手的贤妻。”
“就给裤腿挽个边,就叫巧手了?就贤惠了?你的要求还真不高。”叶应澜真是受不了他。
余嘉鸿轻笑:“你确实贤惠,这一点嫲嫲都夸赞。要让嫲嫲夸赞可不容易。”
“哪有什么不容易?我哪有那么好,阿公和嫲嫲是爱屋及乌,是因为你一直说我好。”
“长孙媳才不好做,你能被全家夸赞,可见就是好。”
对比一下书里写的情节,在书里她早起晚睡,可比现在累多了,不也被说是没有教养,人品不好?到他这里,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夸得什么似的。
被他这么不要命的夸,叶应澜受不了,推他:“去洗澡,不早了,要睡了。”
余嘉鸿去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
小梅把裤脚烫好了,叶应澜跟她一起把衣服挂进衣帽间。
叶应澜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针线盒拿了出来,她索性拿起绣绷,做绣珠鞋的鞋面。
绣珠鞋是娘惹穿的拖鞋,鞋面用各色珠子绣出花鸟鱼虫和人物,很是精美。
星洲常年潮湿炎热,来了这里,叶应澜只要在家就喜欢穿这种拖鞋,加上她本来要嫁余嘉鹏,二太太是个娘惹,奶奶就特地请了一位老娘惹来教她这些针线,对于她这种从小学裁剪绣花的人来说,这不算难。
绣珠其实挺好玩的,鞋面不大,用来打发时间很不错,像现在这个情形下,就不会干等着。
余嘉鸿从卫生间出来,擦着头发走过来低头看,叶应澜的绣绷上是牡丹花图案,他笑:“这不就是你手巧的证明?”
叶应澜不想回他,他爱夸就让他夸。
余嘉鸿在她身边坐下,就这么看着她绣。现在多好?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她飞针走线,不像以前,腊戍到昆明,飞机轰炸厉害的时候,会借山势隐蔽很长时间,她坐在石头上缝补。他就想静静地看着她,还怕被人发现,被传谣言。
被他这么看着,她还怎么绣?叶应澜无奈地把绣绷放进针线盒。
“怎么不绣了?”
叶应澜不跟他辩解:“明天要回门,早点歇着吧?”
“嗯。”
叶应澜上了床,立马躺下,侧身说:“晚安。”
“嗯,晚安!”余嘉鸿把灯给关了。
叶应澜闭上眼,希望自己早点睡着。
暗夜里异常清晰的是,他往这边来了。那么大的床,他为什么非要往她这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