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睡初醒,扶桑精神?不济,才刚哭了一场,又说了这么多话,便有些支撑不住,柳棠时扶他躺下,道:“你先睡会儿,等粥熬好了我再叫你。”
扶桑应了声“好”,垂下眼帘,很快就没了意识。柳棠时就坐在床边默默地守着他,过了很久才悄悄出去。
已?是三月半,春深日暖,天朗气清。
趁着午后格外暖和,奶娘唐妈妈正抱着孩子在廊下散步。这半个月多亏有唐妈妈将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柳棠时才能安心?照顾扶桑。
柳棠时来到唐妈妈跟前,伸手把孩子接过来,脸上?立时便浮现出浅浅笑?意——面对着这样一个香软娇嫩的小婴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生出一腔柔情。
难道这就是当爹的滋味吗?柳棠时偶尔会想,如果他也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就好了,可惜这辈子注定?不可能了。每当这时,遗憾里总是会夹杂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嫉妒,他嫉妒扶桑命好,就像从前嫉妒扶桑更受爹娘偏爱一样。
“小船儿,”柳棠时含笑?道,“以后这就是你的乳名。”
小船儿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张着小嘴,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动?静,可爱极了,小孩子就是无论做什么都可爱。
唐妈妈在旁道:“他在冲你笑?呢。”
“是吗?”柳棠时忙着照顾扶桑,并不经常抱孩子,所?以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唐妈妈道:“他娘醒了,他高兴呢。”
明知她在牵强附会,柳棠时还?是感到些许欣慰,这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大好事,可惜喜悦无人分享,他只能告诉崔奉仪。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段时间?崔奉仪日日造访,早已?不把自己当作客人,推开大门就往里走,看见?柳棠时站在廊下,开口?就问?:“扶桑醒了?”
柳棠时“嘘”了一声,低声道:“又睡着了。”
崔奉仪快步走来,跟着放低了话音:“他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请大夫过来瞧瞧?”
柳棠时不答反问?:“你怎么满头?大汗?”
崔奉仪用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气喘吁吁道:“我得到消息就赶紧骑马过来了。”
柳棠时道:“他很好,你别担心?。”
崔奉仪恨不得立刻冲进房中亲眼看看扶桑,可他不能,他既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
扶桑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药补和食补双管齐下,不仅病痛彻底痊愈,还?稍微长胖了些。
十月怀胎, 有一半时间都在颠沛流离, 吃尽了苦头?,他只有肚子?在长, 别的地方该瘦还?是瘦, 生产时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元气大伤,昏迷不醒那半个月瘦得几乎脱相,就算好生将养了半个月,比之从前还?是清减了不少, 腰细得不盈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