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称赞的冷静与温柔好似随着那几个身影一并跳入火中,被烧了个彻底。他动了动唇,火舌又大了些,火光跳映在他的脸上,沈扶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猛地栽倒在了地上,束发的玉冠随之掉落,他的头发狼狈地披散开了。
沈扶玉抽噎了几下,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出来,又缓缓地汇成了一条水流,落入了地里。
一时间,百般情绪,只化作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啊啊啊!”
心脏传来的疼痛教他难以忍受,他跪在地上,只能可怜地弓起背,将自己蜷缩起来。他的十指扣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师门、他的师弟师妹、他的师尊、他的长老、他的爱人、他的朋友、他的哥哥……这个偌大的世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就像年幼时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又变得孤独起来。
他孤独着来,曾热闹一阵,又将孤独着离去。
“啊啊啊——”沈扶玉的指尖被粗粝的石子渗入,但他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了,他明明已经及冠多年,此刻却像是一头失去了庇佑的幼兽一般可怜地喊叫道,“救命啊……”
不要跳、不要跳、不要跳。
沈扶玉急火攻心,又是吐出了一口血来,血液迸溅得到处都是,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还在仙船上,池程余和温沨予在吵架,偶尔讨论草乌和乌龟谁更快一些,雪烟、祝君安和沈千水在讨论哪根发簪好看,姜应还在拿着扇子故意寻危楼和凤凰的开心。
沈扶玉呜咽了一声,痛苦地看着绛月的方向,他喊道:“危楼……”
救救我吧。
谁都好。
“姜应……草乌……锦书……程余……”
救救我吧,求求你们了。
“雪烟……君安……千水……沨予……”
救救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扶玉跪在地上,抱住了头,他的衣襟上已经满是鲜血与泪水,狼狈得再不复往日风光霁月的模样。
“别丢下我……”沈扶玉喃喃道。
他想起昔时那魔修血屠沈家庄的事情了,彼时他躲在巨石后面,正如此时他被挡在泊雪的结界里面一样。
“哈!”沈扶玉大笑了一声,一偏头、一闭眼,眼泪又甩出去几颗。没了发冠,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下来,有几丝凌乱地粘在脸上。
原来幼时的独活,他从未释怀过。他从未原谅过自己幼时的无能与懦弱。
不知过了多久。
沈扶玉的脖子像是折断了一般,费力地吊着脑袋,转向了一旁泊雪所在的地方。他抬了抬眸,那双叫无数人为之倾倒的眼睛因为哭泣溢满了红血丝,毫无生气又阴冷地盯着泊雪,看起来尤为可怖。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液,被他伸出舌尖舔了进去,而后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品味这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