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嘴角一瘪,她吸了吸气,眼泪瞬间砸了下来。她看着他蹙眉,委屈难受,嘴里埋怨似的嘟囔着,“季淮颂,这里好冷啊。”
眼睁睁看着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季淮颂心疼地皱眉,拉开外套抬手,将她裹进怀里,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安抚着。
她哪里是真的因为这里冷,她是心里冷。
但把她抱在怀里,他才发现,她整个人在抖。
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埋在他的怀里发抖。
她害怕。
别人总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她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也不敢去想,有一天外公真的不在了,她会怎么样。
听过别人的坏消息,也参加过别人的葬礼,但她仍然无法将这件人类社会的自然规律放在外公身上。
外公才七十岁,刚过七十大寿不久。
尽管平日里忙起来,他们爷孙俩也会有偶尔不联系的时候,可是人还活着,想见就能见,人一旦离开人世……
她不想总是去墓地坐着,说好多再也得不到回应的话。
突然明白了那些长命百岁的祝福的意义。
是寄托。
至少对她而言是。
林落烟被季淮颂搂着往里走。
路过大厅墙面上的一整面镜子,她停下来,发现自己竟然是这副鬼样子。
这么糟糕的状态,她不能让外公担心。随手胡乱整理了一下,进电梯上了顶楼。
想了想,季淮颂还是说了,在逼仄的封闭空间里,更显沉闷:“外公现在在抢救室。”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做过了最坏的打算。
但亲耳听到,她已有的打算并不能有任何镇定作用,整颗心骤然沉入冰窟最底部,胸腔窒息发闷,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外公在抢救室,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有可能,见不到外公最后一面了?
应了一声,林落烟低垂着眼眸,没有再说话。
顶楼很安静,哪怕有厚重的墙壁和玻璃隔绝,也能听清外面风雪的声音。
季琛和林叔都在。
林落烟和他们打了个照面,在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急救室上端的灯亮着,她仿佛听见时间的秒针在耳边滴答作响。
等待的时间最煎熬。
她有些腿软,也有些发麻。
垂眼盯着鞋尖和地板纹路,风衣衣摆垂在地上,她也没有管。
外面的风雪逐渐停息下来,整层楼再也听不见风声。
急救室的灯被熄灭。
没有任何影视剧里那样浮夸的场面发生,只有遗憾的叹息、无力的摇头、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的死寂。
那句英语的尽力了,林落烟一点也不想听。
她没有痛哭流涕,亦或是情绪失控。
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拳,指甲早已经嵌进了肉里,下唇也被她咬得毫无血色。但她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
绷着下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也不跟她商量一句,奋力往外涌。
汹涌、沉默。
她已经很努力了,从请假、办理签证再到飞奔来的路上,她没有一刻休息。
为什么,为什么,就差一点。
她如果昨天就到了……
季淮颂在她身前蹲下,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凉,比外面气温还要冰凉。
把她的掌心从指甲里解救出来,他又抬手,指腹抵开她的唇瓣,轻抚而过,又蹭了蹭她脸颊的泪珠。
他的动作很温柔,语气也很轻,柔声哄着她:“给自己取名字叫greta,就是为了掉小珍珠吗?外公要不乐意你带他回家了。”
被窒息感淹没,她在不断失重,却又突然被一双手抓住了。
林落烟缓缓抬眸,看着他。
望进他这双眼睛,她仿佛被安抚了,天崩地裂的心被稳稳的包裹住。
对啊,她还要带外公回家,她不能陷在自己的情绪里。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见外公一面,和带外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