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大阿哥的封号,皇贵妃才感觉自己隐约摸到了一点脉络:“你不必谢我,我也不敢居功。往后啊,你记着多带大阿哥去慈仁宫串门,把太子哄好了。太子有肉吃,自然会给大阿哥一口汤喝。”
还不忘敲打:“小小年纪便封了亲王,未必全是好事。我会提醒大阿哥,你也要时刻谨记,君臣有别,万万不可僭越了去。”
于是大阿哥往慈仁宫后殿跑得更勤了,荣嫔也好像受了高人指点,竟然舍得将病弱的三格格抱了出来。
以上就是皇上辛勤耕耘之后,硕果仅存的三个孩子,大阿哥三周岁,三格格两周岁,太子一周岁。
妥妥三根小萝卜头。
三根萝卜头齐聚慈仁宫,倒也方便了皇上。给太后请过安,直接来后殿就能见到自己所有的孩子。
每回皇上过来,后殿院中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汗阿玛”、“汗阿玛”,一声比一声响。
然后看见小萝卜头们争前恐后地跑出来,有时候太子在前,大阿哥拉着病弱的三格格,有时候大阿哥在前,太子拉着三格格,总之小兄弟俩会留一个人照顾女孩子,不让她落单。
孩子们的善良懂事,皇上都看在眼中,每回先抱起的,总是那个拉着三格格手的和三格格,抱完这两个再抱那个最先跑到他身边的。
可能是荣嫔从前把三格格养得太仔细了,两周岁的孩子跑起来竟然还不如小她一岁的太子快,跟旋风似的大阿哥更是没的比。
若不是郝如月早知道三格格能立住,单看她几乎瘦成一把骨架的身形,肯定会以为难养活。
可自从三格格被荣嫔从钟粹宫放出来,整日跟着两个男孩子一起摔打,虽然经常哭鼻子,身上倒是能挂住肉了,皮肤也不似从前惨白,有了红扑扑的脸蛋。
孩子们一起在院子里玩,也不怕风吹日晒,玩累了回屋吃东西。
三人中大阿哥胃口最好,吃什么都狼吞虎咽,太子吃东西斯文许多,吃得却不少。三格格本来吃几口就饱了,可见大阿哥和太子都在吃,没人陪她玩,也能多吃几口。
若赶上郝如月指挥慈仁宫的小厨房做出了什么新鲜的点心,比如冰激凌,比如奶油蛋糕,三个小萝卜头抢着吃,三格格比平时又能多吃几口。
要说一天当中最快乐的事,便是等着汗阿玛下朝过来,让汗阿玛抱着荡秋千,体验飞一般的感觉。
前朝政事很多,皇上忙起来可能连饭都吃不上,可一想到三个小萝卜头眼巴巴候在慈仁宫等他,铁石心肠也软了,几乎每隔几日便会拨冗过来陪陪三小只。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小选开始。皇贵妃、惠嫔都忙起来,连凑数打酱油的荣嫔都忙得没空抱三格格过来串门了。
可慈仁宫后殿依然很热闹,因为索额图的福晋给太后递了拜帖,在前殿请过安之后,又跑到后殿来探望郝如月。
“如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三叔如今在朝堂上很不如意,你是赫舍里家的女儿,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总要想办法帮帮你三叔才对。”外命妇进宫有时间限制,三福晋没空寒暄,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明明是求人的话,从三福晋嘴里说出来莫名多了一种颐指气使,还有浓浓的道德绑架。郝如月连茶都懒得让人上了,淡声说:“三婶说笑了,我一介弱质女流如何能帮三叔?”
三福晋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大阿哥常来你这里玩,都能直接封亲王,听说三格格在这里讨皇上喜欢也封了荣宪公主,可见你说话,在皇上面前很管用。”
说着一脸恨铁不成钢:“三格格也就罢了,大阿哥可是皇长子,惠嫔又是明相的堂侄女,你知不知道大阿哥封了亲王,有多少人站到明相那边去了,处处找你三叔的麻烦!”
又苦口婆心:“你是赫舍里家的姑娘,事事总要以赫舍里家为先。自从南边开战,皇上就对你三叔多有不满,你少不得要在皇上面前为你三叔美言几句,早日消除君臣之间的隔阂才好。”
郝如月耐心听她讲完,抬眸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座钟:“出宫的时辰到了,三婶慢走。”
说完起身送客。
三福晋也跟着站起来,朝她冷冷一笑:“你可以坐视不管,可你别忘了,成亲王背后站着明相,太子这边却是你三叔在撑着。若你三叔倒了,太子的储君之位还能坐得长久吗?”
郝如月也朝她冷冷一笑:“成亲王背后站着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太子背后是皇上,太子有汗阿玛,不是孤儿,不需要任何人垂怜。”
一废太子之前,索额图便被夺爵抄家,喜提大清第一罪人荣誉称号,然后饿死在了宗人府的牢狱之中。
好在这一世长房和三房分了家,便是索额图再如何作死,也都是三房自己的事了。
珍爱生命,远离党争。
太子的背后谁都不能站,只能站着皇上。
三福晋瞪着郝如月,眼睛里好像淬了毒,转身便往外走。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被人挽住了胳膊,三福晋以为郝如月想明白了,便随着停下脚步,等她反过来求自己。
对方果然凑了上来,三福晋勾起唇角,心说这丫头还不算太笨,却听对方附耳说:“三叔让三婶带的话,我收下了,也请三婶给三叔带句话。下药之事是谁干的,我可以不声张,条件是三叔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也不要再找长房的麻烦。”
“什么下药?给谁下药?你把话说清楚!”三福晋当真不知这事,听得一头雾水。
郝如月亲昵地挽着三福晋的胳膊,将她送到院门口,才道:“三婶不必问了,把话带到三叔自然明白。”
三福晋回去便将郝如月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告诉了索额图。起初索额图听得眉头紧锁,听到最后不禁后背冒汗,在三福晋狐疑的目光中说他知道了。
任凭三福晋如何问,只说是前朝的事妇道人家少打听。
三福晋气得不轻:“就这么算了?”
索额图被人捏住七寸,心累地闭了闭眼:“她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不算又能怎样。罢了,她不在皇上面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指望不上,往后的事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小选是临时决定从明年改到今年的,从八月初一直忙到颁金节前才落下帷幕,索性圆满完成了,中间也没出什么纰漏。
皇贵妃体恤,给惠嫔和荣嫔放了几日假,两人才歇了一日,便默契地抱着娃来串门了。
慈仁宫后殿的皇家幼儿园再次上线营业,短暂地分开了一个多月,三个孩子见了面还是很亲,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十月的天已然有些冷,不敢让龙子凤孙们在外头玩,郝如月吩咐人将正殿打开,烧热地龙,让保姆们抱着孩子去那边玩。
这样的安排正合惠嫔和荣嫔的意,惠嫔攒了满肚子八卦急于找人分享,荣嫔心里则汪着一坛老醋,不吐不快。
“如月你是不知道,这批宫女的成色委实不错。”惠嫔以这样的一句话总领全文。
不等她往下说,荣嫔已然酸溜溜道:“可不是不错么,皇上直接挑了三个杨柳细腰的,塞进了乾清宫后头的围房。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只有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呢。”
郝如月闻言只是笑,掐指一算,今年康熙朝后宫的挂王和长寿冠军都该闪亮登场了。
挂王自不必说,当然是康熙朝的生子冠军德娘娘乌雅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