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自小生活在南方的人没有经验,曲筝把脚一拿出来才发现,一小部分雪钻到脚底,绫袜被濡湿了,暴露在冷风中后,瞬时结冰,变得又冷又硬。
这可怎么下地走路?
绣杏吓傻了,为自己的愚蠢道歉。
曲筝温声说没关系,镇定道,“你去找公主要双干靴子和绫袜,我在这里等你。”
也只能这么做了,绣杏用披肩把她的脚包裹严实,而后小跑着返回毡房。
梅园外,一辆华贵的马车静静停在那里。
车厢寒寂,偶有手指碾过纸张的沙沙声,谢衍半倚在窄榻上,手里握着一卷。
文童瑟缩在一旁,肚子里直泛酸。
他平日打理书房,很少出府,今日公爷好不容易带他出门,梅园的门都没进,就拐到这山麓边,看空气。
若说原因,还不是公爷半道上遇到陆姑娘,怜香惜玉,将毡房拱手相让。
说起这位陆姑娘,都说她和公爷自小睡一个屋子长大,情意非同寻常,反正他不知道,他那时候还小。
文情同他们一起长大,倒是知道,只可惜他这个人一提到陆姑娘就故作深沉,烦人的很。
文童懒得问他。
但在他看来,若公爷和陆姑娘真像他们说的感情好,毡房那么大,他让给陆姑娘之后,自己为啥不进去,而是留在马车里避嫌。
文童在车里越坐越冷,见外面太阳升起来了,想着阳光下可能还暖和点,索性披着毯子下了车厢。
文童刚下车,突然从外面撩开车帘,犹豫着叫了一声公爷,而后指着梅园道,“您看雪地里坐着的是不是少夫人?”
谢衍视线一抬,顺着文童手指的方向看去,红梅树下,一尘不染的雪地上,坐着一个少女的身影。
她双手抱膝,下巴顶在膝盖上,下半身被一条披肩裹着,寸步难行的样子。
无助的像是折翼的梅花精灵,我见犹怜。
“要不要”文童转过头,刚想问要不要他去帮忙,就见车厢已空,再一看,公爷已越过梅园的栅栏,向少夫人走去。
曲筝正百无聊赖的玩身侧的一块雪,头上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她抬头,就看见谢衍那张脸。
他垂着头看她,目光带一丝质询,下颌线微收,大而圆的喉结随着胸脯的起伏,缓缓滑动。
“怎么坐在这里?”他问。
曲筝深知瓜田李下的道理,尤其是陆秋云回京后,绝对要和谢衍保持距离。
她迅速的低下头,声音里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公爷不必操心。”
谢衍并没有被她的话劝退,蹲下,挑开裹着腿上的那一块披肩,就看到她绫袜被雪水濡湿。
他瞳孔几乎是下意识一缩,急声,“鞋子进雪了?”
曲筝觉得他越界了,一把拉回自己的披肩,复又盖在脚背上,声音带着点无奈,“你不要操心我的事好不好!”
谢衍见她恼了,语气缓和,伸手,“你不能这样坐在雪地里太久,跟我去马车。”
曲筝不知道一向聪颖过人的谢大人,这会为何仿佛听不懂她的话,她抬头,目光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公爷,我们已经和离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谢衍眉头慢慢拧紧,深眸盯着她倔强的脸,一丝怒意从心底窜上来,不由分说的将她连人带披肩一起抱住,起身往马车的方向走。
曲筝大半身体被裹在披肩里,只有一双胳膊能挥动,她狠狠按住谢衍硬邦邦的肩膀,低低的怒吼,“谢衍,快放我下来。”
男人对她的抗议置若盲闻,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半圈。
曲筝整个人坠入他的怀中,脸撞进他的胸脯,那胸肌上的鼓包隔着冬衣硌的她皮肤生疼。
她挣脱不得,手攥成拳去捶他的胸、他的大臂、以及一切她能够到的地方。
半晌他还毫发未伤,她的手反倒红成了小粉拳。
他仍然抱紧她不放手,大步流星踩在雪上,发出沉重的嘎吱声。
见她胳膊还在空中挥舞,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小小的拳头,嗓子沉哑道,“别打了,你手会疼。”
曲筝心里委屈,努力不让自己流泪,声音微微发直,“谢衍,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走到车厢前,谢衍嫌文童速度慢,一脚踢开车门,走进车厢,轻轻放她坐下,双手撑在座位两边,将她小小的身子桎梏在自己的两条胳膊间,深眸锋利,声音带着燥意,“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卑劣么?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只是很想帮你。”
曲筝平心静气,诚诚恳恳的道,“你不觉得我们这种关系,避之不及、敬而远之比较正常么?”
谢衍深深的盯了她一眼,一副懒得和她说话的臭脸,蹲下身子,轻轻褪去她脚上濡湿的绫袜。
那只小脚已经冻的充血,五根小趾圆乎乎的挤在一起,细嫩的仿佛剥了皮的粉红菱角。
谢衍眼波如暗海,表面瞧着平静,内里不知怎样波涛汹涌。
曲筝目中一悚,脚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一把捉住脚踝,而后顺手扯过那张白狐毯子,紧紧裹上她的赤足。
接着又去褪另一只绫袜。
曲筝想伸手去挡,却被他强势推开,微砺的手掌擦着她轻薄的皮肤,另一只绫袜也被褪下,双脚被他手掌托着裹进狐毛毯中。
曲筝气的全身颤抖,不明白他今日为何如此不讲道理,几乎到了固执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