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里外的地方,一道身影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一个男人骑着马,正朝这里策马而来,身后的旭日将他的周身都染上了一层金色。来人明光铠护心甲,身后斜插一把红缨枪,长发烈烈飞舞,身姿矫健如豹。
有士兵扔下弓箭,喜极道,“将军!是将军!”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弓箭,惊喜的声音风一样迅速地传播开来,渐渐沸腾一片。
高行修策马很快骑到了军营。他下马,校场上的士兵们都在面色激动地看着他,又介于军纪全部噤声不语。
周奉年从台上下来,走到高行修身边,单膝跪下,历来沉稳的声音也压不住欣喜,“将军。”
高行修将夹在腋下的盔扔给他,径直走在了前面,“这阵子没出什么乱子吧?”
周奉年熟练地接过盔,跟在他身后,“军中历来训练有素。将军放心。”
“辛苦你。”
“属下应尽之责。”
士兵们纷纷为其让出一条路,喜出望外地目送高行修的背影。将军如今平安无恙回来便是最大的福音,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操练的也愈发有劲。
高行修在走向营帐的方向,突然停下了脚步。
几步之外的营帐,杨修文掀开帐子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张笑吟吟的脸。
高行修望着杨修文,神色不见喜怒,“杨大人,好久不见。”
杨修文笑道,“高将军。一别数日,将军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周奉年走到高行修身边,看向杨修文的神色有些戒备。
高行修嗯了一声,深暗的眼底不动声色地沉了沉,平声道,“是啊。”
“高某能平安回来,还得全托杨大人的福。”
作者有话说:
停止内斗!妻危!
◎派一个可靠的人去趟西里◎
校练场上,笙旗飘扬,时不时有激昂的鼓声响起。校场边士兵们纷纷策马驰骋,马蹄声急促,箭矢射透靶子,周围皆是一片喝声,场面酣畅淋漓,充满力量与刚强。
高行修负手站在校场台,静静看着台下的演习,神色肃穆。
远远一方有一道清瘦身影打开帐子,自营帐悠悠而出,他眸光一挑,单臂伸开,身后的周奉年心领神会,取下金羽弓递给他。
杨修文走出帐子,嘈杂的练兵声更显得震耳欲聋,他微笑地闲庭信步,看起来心情不错,还未走到校练场,只听嗖的一下,有锋利的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飞来,堪堪擦向了他的脸。
杨修文脸色一变,嘴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捂住脸颊,便看见远远的校场台,高行修长身而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不好意思啊杨大人。”高行修直直望向他,平静无波的声音顺着空气传了过来,“本将军刚才不小心射偏了,大人可有事?”
脸颊还残留着箭矢的寒冷,而那支箭矢狠狠地插进了旁边的木桩上,入木三分。
杨修文捂住脸颊,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
不过很快他便又露出了那好似丈量一般的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将军有心,本官无碍。将军练兵辛苦,本官先告退了。”
还未踏出几步便又重新回来了营帐,杨修文第一时间去镜前看自己的脸,脸颊果然还是被箭气划伤,一道红痕清晰又突兀地出现在白皙的面皮之上。
杨修文望着镜中的自己,阴恻恻冷笑了一声。
高行修一回来便将手下的人来了个大换血,手段雷霆动作迅速,期间还揪出来了几个平叛中反水的叛徒,看来他在这杳无音讯的日子里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如今看他这不留情面的态度,是他大意了。
杨修文面色阴沉,在营帐里待了一整天,等到脸上的红痕不再那么醒目后,他去找了高行修手底下的李校尉。
“你是高行修底下的人,你该知道作为一名武官,功名利禄有多么的难。”杨修文对他缓缓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动辄便是生死存亡,想要平步青云,那便要想尽一切办法的活下来。文官们安逸享福,百姓们也安居乐业,他们不会念你们的好,只会将你们的牺牲看作理所应当,将你们看作是满手血腥的屠夫——为那样一群人浴血奋战,有何值得?”
“你和高行修不一样,你是为了生活被迫从军,像你这样的征兵军营里遍地都是,你如今成为校尉,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是奢望,但是对于高行修这样的将门世家,他们生来便唾手可得一切,不用在前锋卖命死战,朝廷仍会每年给他加官进爵。与其在高行修手底下一辈子庸庸碌碌做个校尉,不如跟了我。”
杨修文凑到他耳边,声音蛊惑,“跟了我,你的仕途会变得更加简单,最重要的是,我会让你过上不用提着脑袋过日子的生活。”
李校尉缓缓睁大了眼睛。他心动了。
大帐内,高行修坐在案前,面色沉静地看着手中的折子。
周奉年将这段时间的一切事务汇报完毕后,见高行修始终看着折子没有说话,抬头悄悄睨他,忍了又忍,还是将心里的疑虑问了出来,“将军这半个月到底去了哪里?属下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一点行踪。”
“我跌落悬崖之后,在西里被人所救。”高行修平静道。
“那将军负伤可严重?”
“无碍。”
周奉年舒了一口气,笑道,“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几个叛徒也尽数伏诛,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西里一个偏僻小村,原来竟是在那里,不知救下将军的是何人?真是一个好人。”
高行修收起折子,抬头平视着空气。
周奉年:“将军,您今日当面威胁杨修文,是怀疑他了吗?”
高行修冷哼一声,“他敢暗地里弄鬼,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既然我活着回来,总要让他也尝一下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