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荣王死是小,可皇家的颜面却是大。如今朝堂内忧外患,竟然有人公然刺杀皇族,无疑是将他天家的颜面踩在脚下,叫让他如何能忍。
王全喜捡起地上的奏折,毕恭毕敬送回到皇帝的手上,道,“陛下切莫动气,安荣王之事,一定会有水落石出之时。”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花灯节前后太子和安荣王双双遇刺,朕这心里……总不是滋味。”
王全喜附和道,“听说当夜高府的姬妾也遇了袭。”
“这个朕也听说了。”皇帝道,“就是不知,高行修的那个妾,竟然还和探花郎搅在了一起。”
王全喜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笑道,“奴婢倒是还听说了一件趣事。”
“何事?”
“高将军的那个妾,曾经和李怀玉是有婚约的,只是到了后来……被高将军给截胡了而已。”
皇帝静默了片刻,缓缓道,“倒确实是个趣事。”
“还有……卢太傅卢大人,似乎对高家的这个妾,也有些不同寻常。”
皇帝蹙了蹙眉,久久不语。
窗外一片郁郁葱葱,一片碧云如洗。这是他的皇宫,他一个人的皇宫。可是在皇宫里待久了,总是免不了让外面的猫猫狗狗生了威风。
是时候该出去走走了。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若有所思道,“如今是盛夏,半月后便天高气爽了,倒是个游猎的好日子。”
。
临窗而坐,苏婵低头绣着手中的东西。
这段时间她一直穿素,整个人看上去苍白又消瘦,一阵穿堂风从窗牖拂过,吹起腰后的发丝翩翩,整个人都被暖旭的午后阳光所笼罩,娴静又柔和。
高行修刚从外面回来,径直而入的脚步看到这一幕后生生停住。
他立在门前,静静地凝着她。
自打苏大去世之后,她变得更安静了,有的时候一整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她沉浸在悲伤中,不为所动、不问世事,可是她也并不是以泪洗面。
每天她都在安安稳稳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让人挑不出错来。可是这样同样令人不安。
她变得忧郁,也变得坚强。
高行修静静看着她,轻轻挥手,让露珠退下。
半个月以来,他过了一段相当惬意的日子。她顺从他、依赖他、体贴他,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畅意。
冰冷冷的高府不再是令他恶心的存在,他每日都想早点回府,早点看到她。
如今得偿所愿,每日都像是踩在了云里。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如若继续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他会变得越来越不似从前。
但是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将她纤细的身影全部笼罩在自己沉沉的目光里,顿了顿,他将脑中暗沉的想法全部清走,抬起脚步,缓缓地走到了她背后。
余光瞥到了一角玄色的衣角,苏婵抬起头,搁下了针线。
“将军回来了。”
“绣的什么?我看看。”
苏婵抿了抿唇,乖乖地抬手,将手里的刺绣给他看,脸色有些微红。
他以前从来不会关心她这些的。
阿爹死之前,她轻易不敢在他面前刺绣,她总觉得这样并不好,他可能会看不起她,虽然他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
一方清秀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枝挺秀的红梅。
高行修目光锁在那精巧又细致的图案上,他盯着那枝梅。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久远的一幕画面,那间昏暗的柴房里,他曾经透过窗牖看到的那一幕:她坐在廊下,含笑绣着手中的手帕,手帕上赫然绣着一段翠竹。
想到这里,他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抿着唇,只是盯着它不说话,脸色却有些变了。苏婵看的心中一沉,手指下意识缩了缩,就要悄悄收起来。
他抬手,止住了她。
片刻后,他道,“挺好的。”
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婵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刚刚是嫌弃,她弯了弯嘴角,轻轻道,“……多谢将军夸奖。”
高行修找了一凳,坐了下来,随意问道,“你……为什么绣梅呢?”
“梅花傲寒独立,阿娘曾经说过,她很喜欢梅花的风骨。”
“那是否在你眼里,阿娘的风骨,便是梅。”
“……算是吧。”阿娘的某些行为,确实挺像那傲寒的梅。
所以阿娘在她的眼里,便是梅,不染尘俗,不惧寒苦;李怀玉在她眼里,便是竹,挺秀风骨,宁折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