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修不以为意,但是也没有说话。
两人坐在床上,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苏婵看着他遒劲的上半身,那一道道纵横的伤疤刺痛了她的眼,犹如永远甩脱不了的魔咒一般,让她在每一个夜里都无法挣脱。
她不断往后退,试图挣脱,他长臂伸展,下一刻将她揽在怀里,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不准再喝药……”
帷幔垂下,阻隔了一室的春意。
。
高行修找到苏婵后,在温泉别苑休整了两天,很快将她重新带回到了高府。
又回到了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奴婢,露珠也在等着她,两人相拥而泣,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无言。
看到露珠惊喜又憔悴的一张脸,苏婵愧疚万分,“露珠,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她心下暗暗发誓,等到下一次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再牵连到她,她会保她平安。
露珠哭着摇头,“姐姐,你平安无事就好,将军没有对我怎么样,你放心,倒是你……”
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道,“姐姐,你日后……是怎么想的呢?”
苏婵没有说话。
“我不会再逃了,我已经死心了。”她的眼睛里像是亮了一团火,幽幽道,“就算我逃,又会逃到哪里去呢?”
“那也好。那也好。”露珠喃喃道,“姐姐,日后就安心待在府里吧。将军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走了之后,他几乎彻夜不休,一直在找你……”
苏婵听着她的话,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轻轻嗯了一声。
。
苏婵又仿佛回到了逃跑之前的状态,不吵不闹,乖顺无比,每日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刺绣,安静地待在院里。
高行修每晚都会来,他会坐在一旁,看着她绣衣服,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他略略扫过去一眼,仿佛还是苏大那一身。
他默了默,也没有说什么。
她这次回来,他也感觉变得宽容了许多。只要她安分守已,她愿意做什么他也不多干涉。
苏婵也做到了他期待的样子,每天基本上不出院子一步。某日天色正好,她坐在廊下和露珠百无聊赖地逗着小狗,小狗忽的跑远了,她和露珠去追,不知不觉间两人出了院子。
“姐姐,我听说……那个探花郎李怀玉,或许会尚公主……”露珠看着苏婵的脸色,犹豫开了口。
苏婵那天出逃,她是亲眼看着那个探花郎前去找苏婵,和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苏婵便骑马走了,马球会那天也是,听他们两人说话很熟稔,她预感到两人曾经的关系或许非同一般。
她说了之后便后悔了,或许她不该对她提那个探花郎的事,可谁知苏婵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哦,那很好。”
露珠松了口气,一时又感觉到心绪复杂。
两人默不作声,各怀心事,不知不觉间走了有些远,直到几步之外出现了一道陌生又巍峨的背影,两人齐齐停住。
露珠看了那背影一眼,大惊失色,下意识就拉着苏婵往回走。
“出来吧。”高显扬淡淡道。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苏婵,“你退下。”但苏婵知道他说的并不是自己。
露珠不安地看了一眼苏婵,默默退了下去。
苏婵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身上的气息和高行修一样,冷酷,又危险,甚至比他更甚,从他的眼中,她甚至感受不到一点人类该有的情感,只看他一眼,苏婵便知道,他就是高行修的父亲。
她上前一步,咬了咬唇,朝他行了一礼。
“拜见……公爹。”
“不必这么叫我。”他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冷酷,“我知道你的事,你并不是真心想成为修儿的妻妾,自然也不是真心称我为公爹。”
苏婵一时觉得难以应对。
“苏婵。”高显扬冷冷打量着她,“你可知,他当初为何非要纳你?”
苏婵看着他。
“如果没有你,他本应该被尚公主。”他缓缓道,“但他不想成为驸马,我们高家这样的门第,一旦成为皇亲国戚,便只能沦落为一辈子的富贵闲人,他这个决定是没错的,但是皇命不可违,他不能直接抗旨,于是将目光落到了你身上,只要将你纳为了妾,陛下便不可能再将公主嫁给他。”
苏婵默不作声,心中慢慢沉了下去。
“你不过是他权衡利弊的一颗棋子,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为了你杀了安荣王。”
提起这个人,苏婵大惊失色。
“不必惊讶,我虽然告老还乡多年,但高府上下的眼线还是有的。我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胆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真的杀了陛下的弟弟,直到你逃跑,他还在想尽办法地找你。”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修儿不会凫水,但是却为了你下了水……这怕是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高行修不会凫水?这倒是让苏婵没有想到。
怪不得,她好像从来没有见他碰过水。她心中默默想着,这又算是他的一个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