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母眼睁睁看着饺子凭空消失,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到那个方位:“轻轻,这压岁钱你拿着。”
陈子轻有点不知所措,他求助宗怀棠,像在任务期间遇到难题一样。
宗怀棠笑:“收着吧,买罐头吃。”
陈子轻把缩在袖子里的双手伸出来,接住红包:“那你帮我跟你妈说一下。”
“妈,轻轻高兴得眼睛都红了。”宗怀棠说得就跟真的一样,“嘴巴也扁起来了,往我怀里钻呢,鼻子都要蹭我衣服上了。”
“那不能哭,过年不能哭。”宗母拍他胳膊,“你快哄哄。”
想到自己在不方便,她就出了堂屋,小儿子在她身后问:“妈,我没有压岁钱?”
“有,给你放枕头底下。”
宗母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你们看玩会吧,别看太晚。零点不要忘了点炮竹。”
堂屋就剩下小两口了。
宗怀棠捏陈子轻的脸:“晚会是有多好看,让你看得连你男人都不管了。”
“我没看过。”陈子轻模糊不清地说,“小品好玩。”
宗怀棠依着他:“那你看的都是什么?”
“不想知道了,你在这里了,就看这里的。”宗怀棠又说,“你也这么觉得是吧,轻轻。”
陈子轻舔舔嘴上的鲜味:“饺子没有了吗?”
宗怀棠把陈子轻转过来对着自己,低头凑近他,挺直微凉的鼻尖抵上他的脸颊,直勾勾地盯着他笑:“你没有回答我。”
陈子轻担心宗怀棠发疯:“是的,你说得对。”
宗怀棠唇边的笑意加深扩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硬是把他看得发毛。
“新年快乐。”他说,“祝你跟你妈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快乐平安,也祝你哥能够醒过来,好起来。”
宗怀棠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摸了摸他白皙软乎的下巴:“你倒是想得周全。”
陈子轻受不了这种难以揣测的气氛,他把羞耻跟别扭一脱,一屁股坐到了宗怀棠的腿上,咬对方喉结上的那颗痣。
“饺子不吃了,晚会不看了?”宗怀棠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风范,掐住他的脸,阻止他的动作,食指的指腹蹭掉自己喉结上的油光,抹在他嘴上,“你不吃了不看了,我还要吃还要看呢,能不能正经点。”
陈子轻抓着他的肩膀坐起来点:“是,我不正经,你正经,你都能让我爬柱子玩了。”
宗怀棠愣了一瞬,耳根通红,喉间抽一口气:“你怎么,”
没往下说,他弯下腰背,粗声喘着气用双手挡脸,嗓音喑哑:“我不抓紧时间学习是跟不上你的。”
陈子轻:“……”那也没有必要非得跟上。
年一过,宗怀棠就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昏睡现象,陈子轻叫不醒他,除非他自己醒来。
陈子轻不知道怎么办,他坐在洋槐树底下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气温下降了,四周如同砌成了一个冰窖。
几乎是本能的,陈子轻从椅子上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远,他停在温度正常的地方,回头看去。
一大群鬼魂站在洋槐树下面,背对着他。
陈子轻绷着头皮把视线对准一道身影:“小,小马……”
声音很小,黏在嘴巴边还没出来,所有鬼魂竟然都慢慢转过身,看着他。
就在这时,院门从外面推开了,宗母走了进来,对跟在后面的人说:“汤医生,春节还把您叫来,真的很不好意思……”
陈子轻一分神,洋槐树底下的鬼魂全都不见了,那里只有一张小桌,两把椅子,他坐过的那把在轻微晃动,他胡乱抹了把渗汗的脸,快步往院门口走。
他还没有宗怀棠的妈妈冷静,忘了汤小光了。
汤小光找了个理由支走宗母,他拎着药箱看跟进房间的陈子轻:“去年你就应该知道我在制造厂的职工医院上班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来找我,一心在家陪对象。”
陈子轻尴尬地挠了挠脸:“他精神不稳定,离不开我。”
“没怪罪你,知道你最在乎他。”汤小光走到床边,“有你在,他脸上的肉都长起来了,确实能迷得你晕头转向。”
“……”陈子轻观察汤小光的表情变化,“他的情况,你不惊讶。”
像是知道这天会到来。
汤小光意识到什么,拧了拧眉心:“他还没把他的事告诉你?”
在看见陈子轻摇头以后,汤小光露出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反应。
陈子轻恳切地说:“汤小光,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求你了。”
“你都求我了,我拒绝你就说不过去了。”汤小光从药箱里拿出张黄符纸,拍在宗怀棠的床沿,“宗怀棠可以自救。”
陈子轻的心脏怦怦跳:“怎么自救?”
汤小光走到窗户边:“院子里的洋槐树下面阴气很重,他们都在吧,虽然躲着不在我面前出现,但我不可能感觉不到。”
陈子轻叹气:“你来的时候我见到他们了。”
“那树不是一直在宗家的,两年前才移进来的。”汤小光把窗户关上,说出了四个字,“洋槐聚阴。”
陈子轻的眼皮飞快地跳了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型,他不太想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