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回去给你拿身衣衫换一下。”陈子轻说,“你看呢。”
魏之恕深呼吸: “不换。”
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擦嘴,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唇边泛起冷笑:“二师兄要记住这个耻辱的味道。”
陈子轻默默踢了一些土盖住地上的呕吐物,等回来就干巴成硬块,好扫掉了。
前面传来邢剪的吼声:“你俩搞什么东西,再不走,人没死血也流干了!”
陈子轻还没催魏之恕,对方就先一步抬脚越过他,留给他一个昂首挺胸的背影,他赶紧追了上去。
到了庭院,一路畅通无阻。
魏之恕离开时没关门,现在门还是开着的,姜明礼歪倒在雕花大床角落,身下的血把床褥浸成了深褐色。
邢剪跟魏之恕一个冲到床边,抓了件衣衫丢在姜明礼上半身,一个抄起床尾污迹斑斑的被子甩在他的下半身。
陈子轻因此没有看清不堪入眼的姜明礼。
但他见到了床上的情况,他惊呆了,姜明礼是个老手了吧,怎么没做清洁工作,这一床的……
也有可能是太疯了。
他屏息把头扭开,不忍直视。
屋内气味浑浊刺鼻令人作呕。魏之恕忍着恶心凑近腥臭难闻的姜明礼,查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字里行间似是不用背负人命的庆幸,也似是竟然没死的不甘。
“你把他翻过来,我看下他后脑勺的伤。”邢剪道。
魏之恕不愿直接触碰姜明礼,他用衣料阻隔,绷着脸把人翻了个边,期间干呕了几次,他这辈子做过的亏心事加起来都不该让他遭昨晚那大罪,简直荒唐。
邢剪没上手,他扫了眼姜明礼发丝里的血口:“这伤要找缝合匠缝,先送去郎中那儿吧。”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陈子轻飞快道:“不好,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撤是来不及了,屋内师徒三人表情各异,当师傅的直起身,叫两个徒弟到边上去。
几位满身酒气的护卫走到屋门口,两拨人打了个照面。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血泊里的姜明礼缓慢地举起一只手,在护卫们拔刀冲进前来说:“放他们走……”
姜明礼没让人为难义庄师徒,过了不到两日,他的头上包着纱布,一瘸一拐地来到义庄赔罪,拉了一车的贵货,吃的穿的用的涉及了个边。
魏之恕被邢剪提前支走了,不然还要动手见血。
姜明礼没看着他,手中画着清风明月的折扇合拢,苍白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失望。
陈子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只听过一见钟情,没听过一日钟情的,姜明礼这是食髓知味了?
姜明礼还真就在出发前遣散了那三十多个精心收集来的宝贝,他们都当他是在找什么新乐子,等着被他重新招回去,嘁。他让人把车上的贵货一一搬下来,堆放在义庄外面,坐上马车走了。
陈子轻指着地上的东西:“师傅,这些怎么办?”
邢剪拿着扫帚进院子:“让你二师兄处理。”
陈子轻在义庄附近找魏之恕,他找了一圈,在一块草丛里面找到人。
魏之恕被晒发烫的草包围,身上有只蚂蚱。
陈子轻两手撑着腿瞅他,像是头一回认识他,一瞅就是半天,直到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二人四目相视。
“二师兄,姜大少爷来了,他带了很多礼品,想跟你道歉。”
魏之恕豁然一个鲤鱼打挺,陈子轻猝不及防,被他撞得一屁股坐在草里,吃痛地嚎了一嗓子。
“不知道躲啊,蠢死算了。”魏之恕满腔的怒火瞬间腾出位置放对小师弟的关心和懊恼,他蹲下来揉小师弟的屁股,被躲开了,不由扯起唇角凉凉地笑道,“师傅能揉,二师兄不能揉。”
陈子轻顾左右而言他:“姜大少爷已经走了,这会都该到大路上了,你追不上的。”
魏之恕的脸色变了又变,手握拳头,指尖发白,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闭眼躺回了被他压趴的草上面。
陈子轻揉揉摔疼的屁股,擦掉滚到下巴上的汗:“二师兄,那个姜大少爷一看就不怀好意,你有防备的吧,怎么就中计了?”
魏之恕忽然睁开眼睛,剐了他一眼,他莫名其妙一脸无辜。
“站起来,给二师兄挡太阳。”魏之恕踹过去一脚,没用多大力道。
陈子轻习惯了魏之恕的阴晴不定,依然嘀嘀咕咕地抱怨,魏之恕气得肝疼,那晚姜明礼喝醉了,拿出一个价值不菲的古玉扳指,说是赵德仁给的。
魏之恕看着扳指。
“你喜欢?”姜明礼握住他的手,挨个对着他的手指套扳指,满嘴酒话,“赵德仁说是无意间得到的。”
“无意间,哈哈,怎么可能啊,我找人鉴定过了,你知道这小扳指值多少吗?黄金万两。”
“赵德仁还透露,那样的张家有很多类似扳指的古玩意儿,还有更好的,都是张家的财产,所以我才盯上张家。”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张家那扇门只进不出……魏兄,扳指送你好不好,送你。”
魏之恕摩挲尾指,上面有他醒来强行扯出扳指留下的淤痕,他对着陈子轻讲了事情大概。
陈子轻的眉心一抽,果然和他猜的一样,赵德仁拿出嘴上说的奇珍异宝才取得了姜明礼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