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搭在椅子上树叶的手动了动:“不给你擦,你占我便宜。”
宁向致:“……”
“那你想要谁给你擦?”他笑得很假,言语中透着循循善诱的意味,“梁铮,还是哪个我不知道的相好?”
陈子轻的意识清醒了点,他瞪宁向致:“针打了,水挂了,你怎么还在这?”
宁向致气得甩手而出。
外面很晒,源源不断的热浪从地面窜上来,不穿鞋能烫得尖叫。
屋檐下不会被阳光直射,梁津川听着蝉鸣看石榴树下飞动的蜻蜓,他被攥过的袖子湿了一块,是汗液留下的痕迹。
不属于他的汗液。
他有些神经质地抠住那块深色印子,撕扯几下。
屋里有脚步声出来,梁津川松手,他向后靠着轮椅,面容沉静地闭目养神。
宁向致去厨房打水洗手洗脸,他轻车熟路,好似是在自己家里。
不多时,宁向致带着快被热风吹散的水汽过来:“津川,你嫂子那么怕打针,以后还是要尽量少让他生病。”
梁津川没搭理。
宁向致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嫂子生不生病这个事,小叔子能干预得了什么。
“他这次为什么会发烧?”宁向致思索,“晚上睡觉没盖肚子,着凉了?”
梁津川削薄的唇微抿。
“我没问,问了估计也不会说真话。”宁向致一副无奈的架势,“你现在的这个嫂子有时候挺任性的,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梁津川没有露出感同身受的蛛丝马迹,更不会有感而发。
宁向致抹掉身前白衬衫上的水珠:“想必你也看得出来,你嫂子这段时间变了不少,有些变化我觉得蛮可爱的,有些变化会让我头大。”
譬如不喜欢他了这一点。
六月中下旬,寡夫一进卫生所就对他嘘寒问暖,处处事事温柔体贴,既是清新的解语花,也是白腻的肥肉。
突然有天两者全不占了,无法定义了。
七月19号之前,宁向致以为寡夫很快就要假装走不好的扑进他怀里,或者不小心的坐到他腿上,他可以不用负责的解决低俗的生理需求。
七月19号以后,寡夫对他竖起了盾牌,他当成是一场欲擒故纵,是最后的拉扯,后来他低头了,主动了,表白了,屁用没起。
宁向致压下郁闷的情绪:“津川,有些话你嫂子不好说,我想我有必要说一下,我给你嫂子打屁股针的时候,你不适合在旁边看着。”
“虽然你是他小叔子,但你已经十六岁了,而不是六岁或者六个月。”宁向致一派正色,“希望你下次能注意点。”
他态度亲和:“当然,我没有指责的意思,我只是想把你忽略的部分告诉你,毕竟我年长你快十岁,这是我作为长辈该做的。”
梁津川抬起被攥过的衣袖:“是我要看的吗。”
宁向致的面色发沉,这袖子让他复习打针前的一幕,他按按抽动的太阳穴:“你嫂子把你当作一个小孩子。”
梁津川机不可察地顿了一拍,他放下手臂,唇边没什么意义地扯带了一下。
宁向致看了眼烈日:“你回屋歇着吧,我留下来照顾他。”
梁津川转着轮椅掉头。
宁向致目送小残废支配轮椅进屋,最近让嫂子照顾好了,脸上身上凹陷的皮肉都在逐渐长起来,不那么死气沉沉面无人色。
几年前没残废的时候,他的模样是出了名的好,性格也是出了名的差。
现如今,长开了的模样正在恢复,性格更差了。
从里到外的渗着不定因子。
似乎村里人有体会,就他的嫂子看不出来,感觉不到,把他当个可怜无助离不开人照料的孩子。
宁向致同情却不怜惜小残废的遭遇,根据他的了解,小残废不是话多的性子,不和他的嫂子家长里短,更不会过问他嫂子的情感问题。
因此宁向致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假话和假身份被识破。
哪知梁津川竟然提了。
还是第一天提的,如此得快速。
……
陈子轻气冲冲地找宁向致争吵理论:“没有的被你说成有的,你这么能说,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你胡说八道的本事排第一,没几个敢排第一。”陈子轻围着宁向致转圈,嘴里不客气地批判,“我什么时候跟你睡觉了啊,你什么时候是我情夫了啊?”
宁向致被他转得头晕,叫他别转了。
陈子轻自己也晕,可他偏要转,他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你还要和我一起照顾津川,我们三是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一家人,这事你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宁向致面部臊红,他难堪气愤,随手就把一盒药丢了出去。
陈子轻抖了抖。
宁向致绕过柜台把药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