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听他这么说就没再推了。
陈子轻提起个事,字里行间带着些许嘱托:“婶婶,我那老水牛还放牛棚里,你有时间可以割点草喂喂它不?”
二婶忍着没笑话他真拿一头牛当爹妈:“行行行,养着。”
陈子轻高兴地给了二婶一把大门钥匙。
“你们半年不回来,院里的草都能把牛吃撑。”二婶接过钥匙,“别出去了就忘了家门朝哪开。”
陈子轻笑:“不会的。”
二婶见他胳膊细成麻秆,没好气地数落他平时没好好吃饭:“下次回来的时候,胖点儿。”
陈子轻还是笑:“好好好。”
下午村里有家嫁女儿,二婶拉着陈子轻去沾喜气。
上庙村都有人来看热闹。
人群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恭喜恭喜,有个稚气的声音夹在里面:“妈妈,新娘子为什么要哭呀~”
“沙子迷了眼。”孩子的妈妈说。
“喔——”
起哄的吆喝声响起:“上花轿喽——”
新娘子红着眼睛背弟弟背上花轿,她穿好看的衣服,梳好看的发髻,戴好看的绢花,在震天的鞭炮响和亲人的相送中,奔赴一场结局难料的余生。
花轿刚抬起来就掀起震耳欲聋的喊叫,女方家里扔喜糖了。
周围人都去抢。
陈子轻也去抢喜糖,吃不吃的无所谓,就是想染上这个氛围。他蹦跳着在半空抓接了一点,剩下都是在地上捡的。
老远瞧见本该在家里睡觉的少年站在一家屋前,陈子轻跑过去,掏出两个兜里的喜糖说:“津川,你看,这都是我抢的,厉害吧。”
梁津川看了,全是齁甜的水果糖。
陈子轻正要问他想吃哪个,背后就响起一个理所应当的声音。
老太抱着乖孙说:“津川他嫂子,你那喜糖给我家妞妞吃呗,津川大了,吃什么糖啊。”
陈子轻望了望流口水的小婴儿,还不到满月就给抱出来了,他明知故问:“长牙齿了吗?”
“长不长牙跟吃糖有什么关系。”老太说,“妞妞可劲的要从我怀里下来,我差点抱不住。”
陈子轻点点头:“你们一个都没抢到?”
老太的脸上有点不自然:“太多人了,我这哪有那脸皮往里挤。”
陈子轻撇嘴,不好意思抢,好意思要。他数喜糖:“我看看我手里有多少个。”
“我说他嫂子,你就别数了,都给我就是了,几个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说,“我们大人哪好这口,就小娃喜欢。”
陈子轻在心里哼了声,那么小的宝宝吃什么糖,我看是大人想吃,怕丑不好直说吧。
“小孩子都喜欢吃糖。”陈子轻嘴上说。
梁津川的唇边浮起讥诮的弧度,他欲要转身,一捧五颜六色的喜糖送到他眼皮底下。
还是原来的那一捧,数量没有减少。
梁津川垂眸。
陈子轻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都是你的,我一个都不给其他小孩。”
老太气得脸成猪肝色:“南星,你怎么!你咋这么惯你小叔子?”
陈子轻说:“我就惯着他。”
梁津川一愣。
心脏像被春风拂过,也像被夏雨淋透。他听见身边人跟老太讲道理。
“我是他嫂子,我不惯他,我惯谁。”
屋角的梁云听到这句话,她握了握她妈叫她送给嫂子的喜糖。
嫂子现如今确实可以说是惯着堂哥,这一点让人不想承认都难。
像堂哥吃馒头只吃皮,撕得很难看,嫂子会吃。
嫂子看起来丝毫不嫌弃,他甚至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云把喜糖放进兜里,她也喜欢吃馒头皮,不喜欢吃里面,但她妈就会说她。
嫂子从来不说堂哥。
梁云看去,老太被嫂子气走了。
那对叔嫂没往家走,看样子是要去水塘边的小树林转转。
梁云犹豫片刻,没跟上去。他们明天就要去首城了,她妈想她明年也考到那个城市,总要比,什么都想和人比。